年轻过,幻想过,幻想着与众不同和冲破世俗。出来了,跌了,撞了,才发现,小说是小说,故事也只是故事,改变命运的人有很多,但不是我。原来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改
“昨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说,“前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喝饱了,吃足了,他的精神头回来了。 这怎么回答呢,不好回答了。他就不搭理他了,脱了鞋,在床的另外一头钻进了被窝。他们就这样捂在被窝里,看着,也没有话。他突然把身子往里挪了挪,掀起了被窝的一个角,他说:“过来吧,躺到我身边来。”他笑笑,说:“还是躺在这边好。躺在你那儿容易想歪了——你生病呢。” “哥,你就不知道你的脚有多臭吗?”他踹了他一脚,“你的脚臭死啦!” 大约到初夏,他和他的关系相对稳定了,所谓的稳定,也就是有了一种不再更改的节奏。他们一个星期见一次,一次做两回爱。通常都是他过来。每一次他的表现都堪称完美,有两次他甚至都给他打过一百分。他们俩都喜欢在事后给对方打分,这也是后戏的一个重要部分。前戏是没有的,也用不着,从打完电话到他赶过来,这里头总需要几十分钟。这几十分钟是迫不及待的,可以说火急火燎。他们的前戏就是他们的等待和想象,等待与想象都火急火燎。 没有前戏,后戏反过来就格外重要,要不然,干什么呢?除非接着再做。从体力上说,双方都没有问题,但每一次都是他控制住了,“下次吧,夜里头你还有夜班呢”。他们的后戏没有别的,就是相互打分,两次加起来,再除以二。他们就把除以二的结果刻在墙面上,墙面写满了阿拉伯数字,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笔糊涂帐。 打了一些日子,他不打了。在打分这个问题上做1的总是吃亏的,1有他的硬指标。其实,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坚持要打。他说了,在数字化的时代里,感受是不算数的,一切都要靠数字来说话。 数字的残酷性终于在那一个午后体现出来了,相当残酷。原是他和他约好了,下午一点钟在鼓楼广场见面,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他。没想到一见面他就蔫了,怎么问他都不说一句话。回到“家”,他还是不说,干什么呢,还是做吧。第一次他就失败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等他。第二次他失败得更快。他笑死了,对他说:“——零加零除以二还是零哦!”他特地从他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把圆规,一定要替他把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圆圈给他完完整整地画在墙壁上。他一点也没有留意这一刻他的脸色有多阴沉,他从他的手里抢过圆规,“呼噜”一下就扔出了窗外,他的脸铁青,气氛顿时就不对了。 因为他的动作太猛,他的手被圆规划破了,血口子不算深,但到底有三厘米长,吓人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撇开性,他们其实是像兄弟一样相处的,他在私下里已经把他看作哥哥了。他这样翻脸不认人,他的脸上怎么挂得住。他捂着伤口,血已经出来了,疼得厉害。这时候要哄的当然是他。可他究竟是知道的,一定是他的玩笑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反过来哄着他了。没想到他还不领情了,一巴掌就把他推开了,血都溅在了墙上。这一推真的伤了他的心,你是做哥哥的,弟弟都这样让着你、哄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吧你! 他再也顾不得伤口了,拿起衣服就穿。他要走,再也不想见到你。都零分了,你还发脾气! 他的走终于使他冷静下来了,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了他。他拿起了他的手,他望着他的血,突然就流下了眼泪。他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用他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他的表情无比地沮丧,似乎是出血的样子。他的心软了,反过来还是心疼他,喊了他一声“哥”。他最终是用他的蹩脚的领带帮他裹住伤口的,然后就把他的手捂在了脸上。他在他的掌心里说:“我是不是真的没用?我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零分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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