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同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3)

　　搬东西，拖地板，铺床，糊窗纸，等到阿宝把音乐打开之后，看一看，这荒屋居然也有了点家的感觉。　　阿宝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成个家可真不容易。　　是啊。　　班也不用去上了。　　住的问题解决了，吃还是大事。“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茶醋。”一点儿不假，米和菜的价简直是涨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并且，不是你有钱就行，那简直就是用抢的。抢购。说到底，谁都怕饿死。北京城一封，你这个小小的村子上哪去弄吃的？　　我们又搞到一个炉子。阿宝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围着看来看去。我凭着小时侯的记忆弄了一上午总算是把炉子给点着了。阿宝就蹲在那边好奇地看，末了，说，真好玩，又补一句，这东西能把饭煮熟吗？　　唉，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吃饭大事，他说好玩？再说能有炉子做饭就不错了。往下的日子，我们就只顾着吃喝和打扫房间，难得，两个大爷们的人，竟然对做饭和吃饭有了空前的兴趣。可以把它当成一天中的首要大事。还好，我的菜煮得还很不错。　　除了这个，在非典这样肆虐的日子里，我们又能做什么？阿宝一直管点炉子叫弄炭。我们搞到了一把斧头，阿宝就天天蹲在那里劈柴。每天早上必定嚷嚷，我要弄炭了，弟弟，还有木柴没有？　　也真看不出，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劈柴，点炉子，涮碗，洗自己的衣服，尤其喜欢收拾屋子，只是每次总喜欢把垃圾扫到墙角，让我给他善后。　　虽然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着宁静和平和，可是每天去小商店买菜，几块钱一斤的青菜还是会扯着人不由自主的往“乱世”上面想，每天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想，幸而有阿宝在，不然的话我肯定得疯掉。　　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好好地、健康地在那里更重要了。　　说到底，我是一个外地漂京的人，有时候厌烦了跟阿宝出去打台球、买酒回来喝，就会忍不住跟他说，我们到湖边走走吧，我们去溜溜铁轨吧。阿宝总回答，那有什么意思？说的多了，阿宝不大好受，却是说进了我的心里。我不也是这样的人么？喜欢“享受孤独”。觉得一个人有时比两个人好。　　实在是因为太无聊，因为非典把人逼的太紧，呼吸不到自由空气。　　也跟阿宝争吵，为着他老喝太多的酒，抽太多的烟，身体又老是出现小的毛病，有时候说着说着我就掉眼泪了。莫名其妙的，我不是爱哭的人啊。或许是觉得他不够爱惜自己吧。我总想，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他怎么能够让别人去爱他；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他又怎么去爱别人？　　再怎么说，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不希望他出任何状况。　　爱与不爱，有多少爱先搁在一边不说。　　收音机全天候开着，播报北京今天又增加了多少疑似病人，隔离多少，死亡多少，每时每刻都在告诉着你预防的措施。要洗手洗手再洗手，洗脱皮了还要洗，消毒消毒再消毒，屋子里都能呛死人了还得消毒。总有着恐惧感。跟阿宝对望一眼，心里边居然会有相依为命这个词跳出来。　　有时候听到光明牛奶做的广告词，“和你们在一起，真好。”我总会被这句简单的话感动。　　和你们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和阿宝?　　好吗？不知道。　　至少都还是平安无事吧。　　这样就够了。　　阿宝每天往家里边拨电话报平安，还真是个孝子，他却跟我说他以前不是那样的，现在知道了爸爸妈妈对他的重要性。那么我呢，我在他心里是什么呢？他不说我也不问。再说，他真说了，我又会信吗？偶尔阿宝会跟我讲起他以前的事情，他称之为不堪的往事。我再也没有了要把他的事写成小说的欲望，他平静的语调平静的脸只让我的心里感到彻骨的疼痛和难过，为他，也为我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为他的往事而难过。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