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坐下来的时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儿是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隐幽之地,至少不会有被军港纠察发现私自饮酒什么之类的担心。从地上散落的一些易拉罐和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泛白的蒙牛伊犁的包装袋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地方肯定也不只有我们来过。
余大可靠着对面的一棵树坐下,我们相对而坐。
他把刚才提东西的塑料袋铺在地上,再把买的那几袋小吃撕开,放在袋子上面。也没看我,就用他手里的酒瓶碰了下我的瓶颈,一仰脖,咕咚咚地喝了几大口。
“青岛啤酒,真他妈爽口!”他半举着酒瓶,跟做广告似地感叹了一句。
“青啤找你形象代言啊?”
“哈哈,找我还不一定去呢。”
余大可一边笑,一边又举起酒瓶。
依稀灯光里,能看到他手里握着的瓶子倒过来时酒花泛起,我看到他在仰头时,他的喉节随着饮酒的吞咽节奏上下移动,瓶子从他嘴里拿下的时候,有啤酒白色的泡沫从瓶口里溢出,他赶忙用嘴去含住瓶口,又有些怕我会笑话他似的,边抬眼看我。
40
“慢点,没人跟你抢。”
“嘿嘿,口渴。”
“啤酒能解渴啊。”
“那是,差不多就是饮料吧。”
我拿起刚刚大可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有些甜甜的,仿佛有一些那天晚上星月与空气中清新的味道。
这样两人对面而饮的感觉,又让我有了某一种期待。这种期待不同于远航途中的那个小舱室里,那次或多或少总有些盲目的,对他是未知的,而现在怎么说也多了一些对他的了解,至少觉得他不会很排斥,至少还记得他在那一刻时的表情是那般的遇推却迎的复杂和可爱。并且我一厢情愿地认为,在这样静无人迹的地方,只有两个人,期待,在我和他之间,总有一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只是那时刻,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始而已。所有相关不相关的话语,动作,表情,在我看来,似乎都在徘徊着、接近着,慢慢地靠近那个我们所“期待”的中心。
“丛深沉,求求你,别老这么深沉行不行啊?”
余大可放下酒瓶,打破短暂的安静。
“我有深沉吗,在欣赏青啤代言人的代言形象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靠。”
他犹疑地躲闪开我的眼神。
“不知道这次咱们出海费能发多少钱?”
余大可看着远处军港的灯光说。
“应该比较可观吧,海上那么长时间呢”
“估计能有多少啊?”
“那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军需,不过你要是等这钱娶媳妇那肯定不够。”
“你还知道娶媳妇呢?”
“我干嘛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哈哈,上次你不是说只喜欢那个,什么吗?”
“那个什么?”
“什么什么啊,你小子喜欢什么,关我鸟事。”
“你知道当然跟你有关的!”
余大可选择迂回,但我单刀直入。
“靠,丛深沉,现在要是有DV把你录下来,你就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吓人了!”
“是吗,肯定没有韩版帅哥的单眼皮更吓人吧?”
我仍然盯着眼前的余大可说,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眼神有多么肆无忌惮。
余大可又拿起啤酒瓶,掩饰他的某种不安似地,喝了一大口,他的那一瓶已经快要见底了。放下瓶子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关心,又像是在求证什么似的语气问我:
“丛彬,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以后?”
“就像你现在这样的啊,以后怎么办呢?”
“我现在哪样了?”
“靠,你小子再跟我绕,就回去了啊。”
“回吧,又不是我要来这儿的。你这么问,是好奇呢,还是关心?”
“当然是关心!——也有好奇,都有吧。”
“要是好奇我就不说了。”
“关心,关心,关心!靠。”
“这还差不多。我没怎么想过以后啊,走一步算一步了,过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吧,反正也不会有亲人这边的压力了。”
“但还会有社会上的!如果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
“人活着怎么着不都得有压力啊。如果不是一个人,如果结婚,那只会让我更有压力,我何必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分担这种原本不必要也根本不属于她的压力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就是天生的,是不可能改变得了的。”
“也许试试会有改变的。”
“不可能!”
“可是我要试试!”
余大可又拿起瓶子,仰脖喝的时候,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就顺手扔在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燃。在打火机点燃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不知道是那火光映的,还是因为什么,红红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坦白什么一样。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老在想那天的那种感觉,真的,控制不住地想。我一遍一遍跟自己说,我们是好哥们儿,只是好哥们儿,但又老往那方面想,靠!我是不是也完了啊?”
余大可很迷惘,有些苦闷地看着我。
在他眼神当中,我坐到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肩上。谁知他突然甩开我的手,猛地一把将我推开,一不留神,我摔倒在地。
41
被我摔倒时碰翻的空啤酒瓶沿着斜坡滚下去,落在了露天影院的水泥地上,碎裂的清脆声从暗夜里传来,尤为清晰。
坡脚底下的小卖铺老板娘或许是听到摔碎瓶子的声音,打开铺子的门朝院内低喝了一声,谁啊——,声音远远的,许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进屋去了,从底下传来了老板娘合上门的吱呀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在坡上的我们做贼似的,一动不动。
我屏住呼吸,索性躺在了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树梢的夜空。
其实刚才余大可那一推,我本来就是半蹲着,倒是没摔疼,但他的反应却让我觉得意外,本来以为自己这是“发乎情”,却不曾料到“止乎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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