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旷远海天之间,茫茫大雨里,只有我们这一条舰在这里飘着,只有我们一群赤身裸体的年青生命在这样的大雨中渲泄着他们或者快乐,或者隐秘的一切,一切都是放任而毫无拘束的,于我而言,那是一种壮美而奇特的体验。
“靠,让小DD也出来透透气吧,再捂就捂坏不好使了。”
机电部门的一个老士官带头把自己的丨内丨裤脱了,全裸在雨里。
他的举动当然引起大多数人效仿,很快大家的军丨内丨裤就被抛在了一边的盆里桶里或者是甲板上。
在雨中群雕般的身体当中,我发现了一个自己所熟悉的。
余大可不知道什么早已经脱光了,他光着身体,仰着脖子,对着大雨来的方向,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在雨中来回地跺着他光关着的双脚,两只手顺着身上流淌的雨水不停的游走着,他的肩膀,他的小腹,他的体毛,他的那个小疤痕,而当他的手毫无顾忌地抚过有细细的水流从他那儿流下的下丨体丨时,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渐渐有些反应。
我赶紧转念去看大海,装作是在擦洗,用毛巾半掩住自己的。
这个时候,雨停了。
“靠,不会吧,老天你也太不人道啦吧!”我不远处的余大可突然叫道。
我转身看余大可,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一身的的泡沫。刚抹的香皂,雨水没有冲干净,与他的微黑的皮肤对比,感觉像是一个弄脏了身体的油漆工。
余大可像是要找到一个开关,打开下雨的阀门似的,歪着脑袋,看着天空。
一眨眼功夫,云就飘移走了,天空开始泛出那种南沙特有的纯净的蓝。
老天爷这是提前结束洗浴时间。
余大可开始求助起身边他们班的人,我发现就他一个人盆啊桶的什么也没拿。
他们班的人可能是故意想看看余大可窘样,不等余大可走到身边,就将自己盆里刚才接的雨水一古脑地倒在自己身上,然后看着余大可着急的样子。
“靠,弟兄们,全都见死不救啊?”余大可说。
“哈哈,这多难得啊,你再晾会儿,不用冲的差不多就晾干啦。”他们班的人穿上丨内丨裤,嘻嘻哈哈地径直回去了,余大可傻眼了似的,很无奈地用毛巾擦了擦身体,嘴里叽叽咕咕地好像还在说什么,估计他在想,也只能这样了吧。
我看自己身边的盆里大概接了有大半盆的水,喊他过来。
余大可好像这才发现我也在甲板上似的,一听到我喊他,刚才那种和他们班战友一起的那种随意一下子收敛了,似乎赤身裸体地站在大家面前并没有不自然,而当我的眼光与他相遇时,他的眼神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不过,我看到他在快速地调整着他的这种反应。努力与我继续保持着他和大家一起时的自然与随意,这种保持好像就有了一种表演的成份,像是给甲板上还没有离去的我们班的战友看似的。
我理解他,或许他总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怀疑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似的。
“还是兄弟部门的够哥们儿。”余大可站到我身边说:“好事做到底吧?再帮个忙,来点高度!”
余大可递给我那盆水,指了指他的头。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膝盖微弯,面对着我,半蹲着。
我端起脸盆,慢慢地将水倒出,水在他的头上,四溅的水花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水从他的身上流过,冲过的泡沫沿着他结实的小腿流到甲板上。
我不敢继续再看了。
“爽啊!爽死了~~~”
“爽个P啊,你快点!水快没了。”
“哦,这就完了。”
盆里水倒完了的时候,余大可迅速地擦干了身体,从地上捡起来他那一直当丨内丨裤穿的还是湿着的蓝泳裤,穿上。
“感谢亲人解放军!”
余大可拉过我的手特夸张地握了握,有点像话剧舞台上的那引起演员似的,然后嘿嘿地对我身边我们班还没走完的战友咧了咧他那一嘴整齐的小白牙,这才转身走开。
看着他宽宽的后背,他那好像还往下滴着雨水的蓝色泳裤,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觉得一种迷茫或者是失落感,而是有一种很简单的快乐溢上心头。
不是吗,用他玩笑时的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与他在同一条舰上,训练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甚至是刚才那样赤条相见,仍在一起,这就是每个人都会说到的缘吧,那么至于他是不是与我一样的人,他是直人还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38
那天午饭,大家或许都因为刚才的“天浴”而显得胃口大增,尽管吃的仍然是那些从高温中仅存下来的硕果们,但大家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神侃。
“听教导员说咱们好像快返航了?”
“啊,不会吧?这么快?”
“你小子脑子没晒坏吧,这都快两个月了,靠。”
“嘿嘿。”
“结束任务的时候咱们班留个影吧,咱也算为祖国守了一次南大门。”
“歇了吧,就你还守南大门呢,看看人家守礁的兄弟们,那才叫一个不容易。”
“合个影跟容易不容易也没多大关系吧。”
大家的那种开心被舰艇广播里副政委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给验证和放大了。
“同志们,刚才**舰队给我们发来了电报,祝贺我们顺利完成所有任务,我舰将于明天下午返航。请同志们做好相关准备。”
“靠,我没听错吧?怎么一切来得这么突然!”我们班刚才说留影的那个新兵兴奋地说。
“突然个鸟,你小子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返航吗?”老士官飞快地吃完,坐在马扎上看着我们,拿手中的筷子当乐器似的,有节奏地敲着他的瓷碗。
吃完饭,餐桌值日张康还像往常一样,用绳子拴住桶,从海里打水上来洗餐具。
邻班的估计是张康的老乡,特爽快地招呼张康,“张康,过来过来,我们这儿还有淡水呢,再不用就不稀罕了。”
张康走过去,蹲在他老乡边上,
“嘿嘿,好久没用淡水洗了,你说淡水咋就这么柔和呢?”
“得瑟,接着得瑟!”
“你说咱回去之后用淡水洗餐具会不会不习惯啊?”
“靠,那你洗的时候加把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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