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在码头军乐队奏起的嘹亮军歌声中,舰艇缓缓离开码头。
码头上欢送的人群在向我们招手。我希望在那些微笑的陌生面孔中出现一张我所熟悉的,想看到那一双重新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目送舰艇远行。然而一直到舰艇远离码头,驶出军港,我所期待的并没有出现。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军港,心想不管怎样,只要他别受什么影响,开心起来就好。
舰艇出港后不久,就进入了航渡状态。
我们要用几天的时候到达某某港,在某某港进行最后补给,然后开始正式交接执行巡逻任务。
正常航渡下如果舰上不搞什么操演,我们部门基本上是很清闲的。
接近中午时,大家都呆在住舱闲聊,等着午饭。
一老兵说,要是舰上有个游泳池,酒吧啥的,咱这也算是豪华游轮的吨位了吧,舒坦啊。
三级士官接着说,你小子就得瑟吧,等来台风你再爽一个我看看。
那个老兵不屑一顾,那又怎么了,越是风浪越觉得爽。
三级士官说,爽吧爽吧,别爽大发了就行。
舰艇广播小扫除,也就是准备午饭了。我是餐桌值日,拿着餐具先出去了。
我在厨房门口遇到了余大可。
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这家伙竟然递了个光头!有些青色的头皮锃明瓦亮的,真成愣头青了,这没多长时间不见,韩版帅哥一眨眼变成韩版小和尚。
因为远航时间长,为了洗头洗澡方便,也为凉快,节省淡水,所以出海之前,舰上要求大家都把头发剪得尽可能短,理发的也都是舰上自己人,几分钟一个,流水线似的,光头更好对付,不过我还是留了短短的一层。
余大可半敞着作训服,微黑的皮肤油油的,再看他光溜溜的脑袋,觉得还是挺帅,愣头愣脑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提着桶站到我后面。
“从深沉,几年不见,你也当上餐桌值日了啊?”
这个家伙,竟然从后面伸手摸我头上还留着的浅浅一层短发。
在舰上,也就他能和我这样玩笑,因此排在我们后面的可能都会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以前看起来那样孤僻的人,也会有人和他打闹了。
“你以为餐桌值日是政治局后补委员啊?还当上呢。”也许是看到了余大可,心里面觉得高兴,我小声地回应了他一句。
“什么,你说后补什么?”
余大可从后面侧着身子探过头来,用他的小眼睛故作迷茫地看着我。
“后补你一招。”
我用胳膊肘往后轻轻捣了一下他的光头,他很敏捷地往后一躲,我几乎没碰着他,他却大叫一声:“不好,我的鼻子!血,流血了啊。”
明明是蹭到他头顶的,虚张声势,这家伙!
我站在他前面,没回头看他。
28
打完热水和饭菜,就餐地点就在左右舷和前后甲板。
余大可他们班在前甲板,我们在右舷。
虽然隔着一道门,不过一点儿都不影响我听到余大可和他们班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时的那个大嗓门从前甲板那边儿传过来。
我们班也是,从一坐下,大家习惯性七嘴八舌就开始了,话题不再是以前一贯的伙食质量,而是这次远航和任务。
听余大可传过来的声音,他们关注的也是大同小异,差不多都是风浪,纬度,舰艇跑多少节,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海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之类的。
刚踏上这未知的航程,每个人在一开始都不免有些新奇和兴奋。
看着班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我没有太多的新奇,也没兴趣注意他们说什么,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不远的前甲板,我并没在听他在说什么,和别人议论什么,只是在听他的声音,他说话时的嗓音,喜欢听人群中这个自己觉得最亲近的声音。
如果这漫长的航程对我来说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么能和他一起经历风浪,经历或激动或平常或枯燥的海上时光,这,可能就是我所在意并且暗自期待的吧。
午饭结束,餐桌值日负责打扫“战场”,在后甲板又遇到了余大可。
他提着洗干净了的水桶,站到我边上,等我洗完公用餐具,我们一起沿着左舷往前舱走。
“幸亏听你劝没有调整下去,远航就是不一样,我好像刚刚找到当海军的感觉!”
“先别兴奋,这才第一天呢,无聊枯燥的时候别怪我就行了。”
“那当然得怪你!就是因为不想被你鄙视才上来的。不过有你在,肯定不会无聊。”
“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前舱舷梯口分开的时候,余大可叫住我,故作神秘地说:“知道一句歌词不,十年修同船渡哦,咱们现在可是同船渡啦,哈哈……”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内部通道的转角处。
航渡的日子像舷边不停消失的浪花,不经意间,十多天过去了。
舰艇经停某港,进行油水、食品等各种补给之后,正式进入那个只要是水兵就会向往的地方,祖国最南端那一片深蓝而瑰丽的海域,执行这次例行性巡逻任务。
某港和我们那儿差不多,俱乐部,球场,一应俱全,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儿的蓝天和大海,那儿的椰树和绿地。
靠上码头之后,我在帮文书往舰部搬运水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儿的天这么蓝呢。
文书其实也没去过南沙,但他像个老水兵似地对我说,这才到哪儿,等船跑远了,你再看吧,那些蓝简直蓝得不像话。
把水果放到文书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电脑桌边上有一个编织袋,竟然是一袋土。
我不解地看着文书。
文书老成地说,这就不知道了吧,海上时间长了,蔬菜可是宝贝,到时候往这土里撒点菜籽,长出来的那可就不叫蔬菜啦,用军医的话说,那叫维生素。等咱们返航的时候,还可以把土送给礁上的兄弟们,土在他们那儿也是宝贝。知道吧,这就叫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这个比喻怪怪的。
看着文书一口气说了好多,突然觉得远航之初,似乎每个人都处在一种期待的兴奋当中。
可能因为我以前话比较少,又一直帮文书出板报,所以文书有什么事总喜欢找我帮他,有什么好处也都会想到我。去年年底,我们部门就给了我一个嘉奖,按说是轮不到我,部门长说这是舰政委的建议,说丛彬参加舰上的公差勤务多,应该激励。我知道肯定也就是文书跟政委提的。
说心里话,我并不在意这些。愿意帮文书干些活儿,就是觉得他像一个兄长吧,给人感觉踏实稳重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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