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坚守！北漂青年与他的防艾人生

在2014年第27个世界艾滋病日前夕，李克强来到北京佑安医院考察工作，来到“恬园工作室”。这一次，已经是总理的李克强没等段义自我介绍，就大跨步走上前并伸出右手：“你好，我们见过面，上次在卫生部!”实际上，在2013年刘延东副总理来佑安医院时，再次接见段义，刘副总理首先就说是受李克强总理委托。

这一次，李克强总理在恬园工作室这间“可以让患者哭”的房间里，倾听了“分享树”后的秘密。“分享树”是绣在一幅整面墙大小白布上的三棵大树图案。上面挂着的组成字母LOVE(爱)形状的布袋。一个个布袋里装满了艾滋病感染者们各种痛苦的秘密。有些布袋里的纸上写着：“我得了艾滋病，我还能亲我的宝宝吗?”“我对不起我的家人。”“我觉得一切都完了!”

李克强曾鼓励艾滋病感染者，“得了艾滋病的人心理压力很大，实际上需要更多关爱、服务和帮助，如何让他们在社会上得到平等的对待，志愿者组织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所以，这一次当李克强总理问段义，志愿者组织的经费到位了吗?段义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没到位，各级领导都会为难。说到位了，志愿者组织的人都会不满意，今后的工作也会更难。

段义望向佑安医院院长，院长给了他鼓励的眼神。于是，段义决定说实话。听到志愿组织经费紧张、导致工作困难，李克强总理生气了，但不是对恬园工作室，而是对工作人员。总理要求从恬园工作室开始落实。不到半年后的2015年，经国务院批准建立社会组织参与艾滋病防治基金成立了，用于支持全国社会组织开展高危行为人群的宣传教育、预防干预、检测咨询以及感染者和病人关怀救助等工作。同年段义也被聘为基金的第一届咨询委员会委员。

就在李克强总理来佑安医院考察的第二天，段义就和同事们上街进行艾滋病防治宣传了。在北京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三里屯，他在寒风瑟瑟中向人发着传单，最为亮眼的是胸口挂着的红丝带标志，正是前一天见到总理佩戴的那枚。

看似纯粹的艾滋病检测服务，背后往往意味着大到国家的支持，小到家庭的认可。在得到朋友支持后，段义决定告诉家人一些关于自己工作的信息，希望家人不必过于担心北漂的自己。于是他说自己在医院里做咨询服务工作。为了方便家人理解，段义又补充，“做的和疾控中心的事情差不多。”

2014年，在恬园工作室向李克强总理汇报工作(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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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至今，随着国家对艾滋病相关政策和要求的调整变化。恬园工作室和很多志愿者组织一样，努力适应国家的管理。“以前只是动员检测，现在要考核阳性率。有一些同事接受不了，但我看来这是一个趋势。”由于之前承接了疾控中心和佑安医院的项目，恬园工作室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在国家防艾基金的训练和考核中得到了进一步成长。

恬园工作室发现很多新发艾滋病感染者都有配偶，有一些还在备孕或者已经怀孕。前几周，一位在北京的外来务工人员发现感染艾滋病后，告诉段义自己刚结婚一年，还把老婆接来北京了。在这个过程中，老婆怀孕了，也没按时做产检。段义有些急了。因为小伙子不仅是艾滋病检测结果为阳性，乙肝也是阳性。小伙子虽不太懂，但看到段义的表情，猜出这件事非同小可，有点不肯定地补充，“我老婆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去过医院，也不知道检查了什么。”段义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语速慢下来，“你感染了，该治疗就进行治疗，艾滋病是慢性病，可以控制。现在你爱人比较紧迫。要是想保孩子，你爱人就要阻断。”

当天晚上，小伙子找到之前的孕检结果，拍给段义看。上面显示艾滋结果为阴性。但段义还是不放心，建议小伙子把爱人第二天领过来进行检测。小伙子却不同意，“我老婆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和我离婚的，孩子也不会要了。”段义告诉他，“要是不检查，很有可能会多了一个艾滋宝宝，你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遭罪吗?”小伙子对老婆说是来佑安医院参与科研项目，免费检测。结果，小伙子的老婆艾滋病是阴性，乙肝则是阳性。小伙子听完结果后，沉默了许久。

段义目送两个人离开，谁料小伙子忽然返回，问段义能不能帮他和老婆说实话。于是，段义陪在小伙子旁边，小伙子对爱人说他的艾滋病是阳性。女人听完一愣，“你有这病?我刚才不是测了，我怎么没被感染。”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哭了。于是，段义建议小伙子的老婆再做一个艾滋病核酸检测。幸运的是检测结果依然为阴性。现在一家人已经开始做乙肝的母婴阻断。

新发阳性感染者的妻子咨询接待是恬园目前最重要一项工作。工作人员不仅要把医疗专业术语转化为老百姓听得懂的表达方法，同时还要不辞劳苦的陪伴着感染者和爱人去相关科室检查与治疗，把艾滋病对家庭的影响降到最低。

段义原本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做艾滋病防控的工作时间长了、加之随着年龄增长，也能坦然面对一些新发感染者在检测出来阳性后、在恐惧之下把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拉黑。“失访的原因很多，有的是吃药过程当中副作用太强了，或者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恬园工作室为此建立了“介绍人联系制度”，通过介绍对方来检测的中间人帮忙协助联系，再由恬园工作人员对接。

近几年，恬园工作室备案的艾滋病感染者近五千人。段义和同事们开始承担起类似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一些感染者朋友不愿意配合医院的随访，就由恬园工作室负责联络沟通随访。这样可以减轻医院和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量。

工作中的段义

2021年，距离段义刚刚踏上北京这片土地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如今，段义每天七点起床，在路上买早点，边吃边赶去佑安医院内的办公室。晚上七点前，他会下班回到家，和朋友一个人做饭、一个人遛狗。而这条捡来的狗也陪伴着他们快十年。

如今，依旧没有房子也没有车的段义，和昔日一起来到北京拼搏的同学、发小相比，虽然在物质生活上没有他们富足。但是段义语气肯定地说，“我有我的幸福。”这幸福，来自生活，亦来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