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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让我感染了艾滋(3)

来源:GS乐点 作者:Oscar 时间:2023-07-29 【投稿】 字体【

口述 |张思凯文| Oscar投稿邮箱|gayspot_edit@163.com公司要等到农历腊月二十九才放假。最近这两天,我一下班就回住处收拾行李。从Z城回湖北老家过年,除了衣服和给父母的礼物,我算了算在家的天数,翻出用过两三次的空维生素瓶,往里放了比在家天数多了两天的

闺蜜说我变化很大。以前我很喜欢英语,每天都背单词,在Z城街头见到老外,都会走上去练两句口语。得病后,我发现,所谓的爱好,只不过是中国应试教育下,父母对我的要求。读书时,我的英语成绩很好,父母总用英语成绩好来表扬我,但这并不是我最想做的事。

不能再一直想他会不会去检测,不能再想艾滋病毒……我决定跳国标舞。

小学六年级前,当裁缝的爸爸妈妈还给我做国标舞需要穿的训练服。家里不宽裕,去学国标舞要花一笔钱,如果再买衣服,花费更多。做裁缝的父母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小店,本来赚得就不多,还要供养我。幸好男生跳国标舞的衣服很简单,白衬衫黑裤子。但我一直在长个子,每半年爸爸妈妈就要替我做一套新的。

到了初中,我不学国标了。停止去跳舞那天,我刚上初一。从没接过我放学的父亲忽然到学校门口。我跟他说,“我先不回家,还要去上国标的课。”父亲用力拽着我的胳膊,嘴里念叨着“回家有事”。那么多人看着,我的倔劲儿上来了,甩开他的手喊着,“我不回家,我要去上课。”父亲扬起胳膊,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把我打得倒在了地上。

我连着两天没去上学。身体没受伤,心受伤了,不知道怎么面对目睹校门口那一幕的老师和同学。到了第三天,母亲把我推出门。我硬着头皮走进了校园。我再也没有跳过国标舞,父亲的那句,让我如鲠在喉,“你毕竟是一个男的,跳女人的舞干嘛!”

距离上次跳国标舞过去十一年了,重新开始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自从我拼了命去接纳身体里弥漫的艾滋病毒,面对我唯一喜欢的事情,我尽力守护这一块小小的玫瑰园。

成年人跳国标的并不多,每个班不超过十人。走进教室,一开始很拘谨的,但很快就找回曾经的节奏和韵律。一周去教室跳三次。我每天晚上回到家都在跳。跳得大汗淋漓,吃了药,爬上床,沉沉睡去。国标舞,是我的那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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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鞋

“没有爱也没有恨”

2017年回家过春节。正月初一一大早,我找到他。我问,“你检测了吗?”他说,“不用你管。”看他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定没检测。我太了解他了。他完全依赖着别人的肯定,无法面对不堪的自己,宁愿当鸵鸟。如果确诊自己感染了HIV病毒,他如何打碎自己再重建起来?

我劝他“尽快去检测,尽早治疗。”他说,“你是我什么人呢?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我说,“毕竟我曾经是你的男朋友。”他冷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找男朋友的。”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时光倒转,回到五年前的正月初一,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会爱上这个男人吗?我忽然想冷笑。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没想他忽然叫住我,“你就想这么走吗?如果我真的感染了,会不会是你传染给我的!”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那么有钱,开了一个公司,有孩子、有母亲,他怎么是一个无赖!

我走了,头也没回。

曾以为是人生最灿烂的岁月,到最后成了最不堪的日子。

感染后,第一个愿意跟我在一起的人,我们一起去了马来西亚旅游。我不敢让他看到我吃药,要么躲进洗手间,要么趁他洗澡。我甚至不敢跟他有性行为。

闺蜜说,“如果真的喜欢他,就跟他坦白自己感染的事。”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我最恐惧的事情,是在喜欢我的人的面前,坦白感染了艾滋病的“丑陋”。我不敢和我的父母说,我也不敢跟追求我的人说。但我可以跟“他”说,难道因为我们一样的不堪?

我每天早睡早起,按时服药,一个人逛街,回家做饭。但感染病毒最可怕的副作用,是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

喜欢我并跟我一起去马来西亚旅游的人,最后没有成为我男朋友,因为他家里人要他结婚。我下定决心不结婚。以前我还犹豫,要不要为了父母结婚。感染后,我坚决不肯结婚了。父母一直问我为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他们将信将疑,或许认为我还年轻,一切都有转机,所以也没再逼问。

自从感染了病毒,一切都在倒计时,我每天都能听见嘀嗒嘀嗒的声音。我向很多人借钱,包括我的父母。我计划要在三十岁前为自己买一个窝,但在哪个城市,我并不能确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Z城。以前,看到那么大一笔外债,自己先吓死了。现在,我接受了。人生里有太多无法言说和计划的事。

我努力赚钱、攒钱,每个月只能去自己喜欢的外贸服装店里逛一逛。整个2018年,我只买了一件衬衫。但我还坚持花钱学习国标舞。只有两个月,因为确实没钱了,交不了学费,才暂停了练舞。Z城有很多老建筑、有很多条老街。没什么钱去娱乐的我,周末时在这个城市里散步。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Z城,但现在决定死在这里。

我试着接触过一个HIV病毒感染者。他因为感染了HIV病毒,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他会跟卖冰淇淋的小妹妹大喊大叫,跟打扫卫生的路边阿姨大喊大叫,甚至对公共汽车司机、餐厅的服务员都会不满地指责和喊叫。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大喊大叫,我知道有一天他也会对我大喊大叫。

我认识的另一个男生,跟他讨论起感染艾滋病这件事。他说,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有因就有果。因为选择了高危性行为,所以感染艾滋病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并没有谁在惩罚谁,而是做出某一个决定的时候就选择某一种结果。后来这个男生成为了我的男朋友。

我和他讲起让我感染上病毒的快五十岁的大叔,男友说,“你不要总是高高在上地去拯救他,你可以提醒他,特别是要提醒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你做得已经足够了。”那天,我在男友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2019年春节,我最后一次见了他。他看起来依旧是很健康、品味很好的样子。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很多人感染了HIV病毒后,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感染了。我最后一次和他提起检测,他再一次骂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