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校门口。约好的时间是早上10点,可我8点就到了,心想总不能迟到吧,可他倒是晚到了半个钟头。他说起床晚了,还怕身上有汗味,就去冲了个澡。所以一路上,我身旁有一阵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很好闻。
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校门口。约好的时间是早上10点,可我8点就到了,心想总不能迟到吧,可他倒是晚到了半个钟头。他说起床晚了,还怕身上有汗味,就去冲了个澡。所以一路上,我身旁有一阵沐浴露的淡淡香气,很好闻。我俩一样高,可他比我壮实多了。“我平时练肌肉,你练吗?”他问。我摇了摇头。“我以后带你去健身。”他冲我笑了一下,牙齿很白很齐整,不找款牙膏代言都可惜了。我瞥了他一眼,他长得真好看啊,五官端正、身材匀称。后来我倒是一直困惑于,他究竟看上了我哪里。
他带我去了寝室,博士公寓是两人间,他室友不住宿舍,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在他室友床上睡下了。可能会让读者失望,此处没有床戏。
他很细心,临睡前问我会不会有点饿,我脑补一下港剧台词,心想:“你要给我下面吃?”没想到,他还真给我端了一杯麦片。“我放了枸杞,看你嘴边长了痘,肯定上火。”他说。乖乖,我还真是头一回喝到这种搭配。我完全发自本能地去亲了一下他:“我们在一起吧。”他倒是急了:“你快喝,你待会儿把这碗洗了我就答应。”于是,我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心,把那碗洗得像一面镜子。
那段时间,我在电视台做一档夜间直播新闻节目的编辑,每天下班都已是晚上10点钟,他担心我下了地铁以后,赶不上末班公交,就骑自行车去地铁站接我下班回家——他宿舍。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自行车就被偷了。他很豪迈:“再买一辆就是了。”
刚开始相处的时候,情人之间其实藏着很多事。自行车被盗以后,他没有买新车,当然也不再到地铁站来接我。这不是关键。
有一天我们去食堂吃中饭,我买饭从不看菜品单价,然后那天我点了将近三十块钱的饭。他不高兴了:“你点这么多,你怎么不看菜价?”我心里觉得怪怪的:“至于那么寒酸么,不就三十块钱吗?”他音调转高:“这是原则问题,你还小,懂什么呀,买东西你不看价你得浪费多少钱啊!”我无力再反驳,接下来,默默地接受了他半个钟头的经济学基础教育。如果你要问我跟博士恋爱感觉如何,我只想说,等你们遇到了一些与专业相关的冲突之后,你就知道博士的厉害了。
喜欢一个人像是摘花,而爱一个人却像是栽花。我愿意接受那些他和我不同的地方,所以一直都没有特别大的争吵。但有一次吵得很凶,就是我帮他把内裤洗了,他跟我冷战了一个白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他的袜子、床单、衣服都是我洗,不过他就是不让我洗内裤,那天我把所有要洗的衣物全放在一个盆里,顺手就洗了。没成想他看到了之后,就冲我一顿咆哮。我也没说什么,还是照常上班。
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他爬到我床上睡,把我紧紧抱住。他哭了:“对不起,我有件事情没跟你说,说了以后,我们可能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我抚摩着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怎么了?”
可他当时说的话,把我吓到了:“我有尖锐湿疣,会传染人的。”
然后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把前任抛弃了,他觉得很悔恨,就把自己的菊花献给了前任,结果没想到人心叵测,前任有性病,因为恨他,所以故意把病传染给他。我听他哭着讲完后,我把他抱得更紧了:“嘿,哥们儿,你听着,你就是有艾滋病我也跟你在一起。”
爱人和炮友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可以实现情感宣泄,后者只能实现精液外泄。我觉得精神的满足,比器官的满足更重要。所以我吻了他,也是在暗示他,我们不会因此产生隔阂。那晚他睡得很香,我却睡得很忐忑。我总是自视清高,对那些露水性爱不屑一顾,但如果我却染上了性病,该是多么可笑。
尖锐湿疣有很多种,他感染上的那种是很难痊愈的。前任给我看了病历本,上面的日期赫然写着“2012年”,这意味着他已经受了三两年的折磨。“没事的,以前是你一个人承担,现在有我陪着你。”这是第二天醒来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病毒没有感情,说翻脸就翻脸。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台里忙着做片子,却接到他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好像崩溃了:“病又发了。”
“宝贝,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去医院。”我当时心里说不出来的辛酸。
“你要是被我传染上了,我就去死。”他说。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我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周末我们去了一趟皮肤病医院,我没想到医院门口还会发生一次争吵。
“你不要进去,就在外面等我。”他说。
“我陪着你啊,不是打激光会很痛吗,我可以搀着你。”我不理解。
于是话锋一转,我们就吵了起来。后来,我还是跟他一路进去了。激光手术很快,只是使了不少银子。我很痛心地看着他从手术室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心想这一定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了。可他却冲我一笑,就像我们第一见面那样,露出一排齐整的洁白牙齿。
在恋爱里面,就算是沂蒙细雨也是瓢泼大雨。怎么说呢。周一我去上班,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让我不要跟他一块儿住了,怕传染。我说:“那我总得去看一下你吧。”
于是我飞奔到他的寝室楼下,他却面带愠色:“你不知道我刚做手术需要休息吗?都跟你说了不要过来,你来干嘛?”
我发誓,那天为了见到他,我从南京西路一路冲到学校,一般人需要两个钟头,我只花了一个小时,到他宿舍的时候,我早已满头大汗,他说这话无疑是给我泼了几盆凉水。我自认为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但一个饱读诗书的博士面前,我说什么都感觉少了支点。紧接着,他又给我讲了好多关于如何爱别人、如何关心别人、如何与人相处的那些大道理,我一点都没听进去。我这次真的生气了,埋着头咬着牙关说了句“我回去了”。
他打电话给我,我没接,一路上只顾着流眼泪、流鼻血了,那时是晚上11点,我晕头转向,我在偌大的学校里走着走着,脑子一团乱。我终于回了他电话,放了句狠话:“我讨厌你,我做什么你都嫌我不对,我为你忍了很多脾气,你还是说我不懂怎么爱你,要不我们分了算了!”
“好啊,分就分啊,我早想分了。”他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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