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这是一张很平常,特别邻家的面孔,算不上帅,但很亲切。站在我身边,眼神在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知道他是舰上观通部门信号兵。观通部门训练的时候我见过他。
当时,他站在离我战位不远的上方。舰艇指挥室的外边,按照观通长的要求进行手旗旗语训练。鲜艳的三角形手旗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动作干净而利落。第一次看他们训练的时候,就是正午之后,由于舰上的副长要考全训,所以他们观通部门利用中午的一小段时间插空训练。
当时,午后的阳光从他的身边穿过,像剪影似的,我看不懂他的旗语,但那个在舰艇高处的身影,那阳光中的旗语水兵,却让我第一次特别具象地感受到了海军,感觉到了水兵那种飘逸和刚劲相揉合的美。
尽管不知道他能否帮我完成,但心里已是很感激了,不过我好像不擅于将这种感激表达出来。或许这是大家以为我孤僻的原因之一吧。
我将手中那本装饰图集递给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把黑板前位置让出来给他。
他接过图集看了看,然后用粉笔在黑板上空出来的地方勾勒出一个大概,动作很熟悉的样子。
我在他身后看着他。他的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白色的短袖夏装扎在蓝色的水兵裤里,肩宽宽的,腰窄窄的。
“帮下忙!”就在我看着他后脑勺有些发呆的时候,他对我说。让我和他一起将黑板从架子上取下来,平放在甲板上。
我正纳闷他要做什么呢,他有些故作神秘地用胶水在刚才画的轮廓上厚厚地涂抹了一层,然后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把小的瑞士军刀,打开,接着又蹲下来,从粉笔盒当中取出一支彩色的粉笔,用军刀轻轻地刮着粉笔,落下的粉尘粘在刚才涂抹过的胶水上。大约三五分钟,粉尘已经覆盖了刚才画的轮廓。他放下军刀和剩下的粉笔,趴在甲板上。水兵裤裹着他翘翘的臀部朝向我,感觉那姿势像有些像西毒的蛤蟆功。
他狠吸了一口气,朝黑板上那些粉尘吹去,粉尘扬起一团白雾。又一连吹了好几次,没有胶水的地方空出来本来的画面,而有胶水的地方彩色的粉尘仍然牢牢的粘在黑板上,眼前是一个很立体的驱逐舰的图饰凸显在黑板上。
我心里暗暗叫绝。
他站起来,用手抹了把手里的军刀,收起来,又鼓着腮帮子朝那瑞士军刀吹了口气,很宝贝似地放进兜里。
我和他又一起把黑板抬回架上。整个板报因为他的这幅图而变得增色不少。
我想说谢谢他,但没有说出口。
“你叫丛彬吧?”
“是。你怎么知道?”
“都在同一个舰,一个灶上吃饭的弟兄,知道个名字不是很正常吗?”他一边用手轻轻地擦了擦黑板上那幅图边一些没有被吹去的多余部分的粉尘,一边微笑地与我说话,并不知道自己眉毛与短发的边缘也有些粉尘,特滑稽的感觉。
“而且我还知道你当兵之前上过音乐学院。”他又说。
“呵呵。”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上舰的时候,我似乎与别人交流有一种困难。
“是不是学音乐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跟别人讲话啊?”他歪着脑袋,看着我,笑容当中有些坏坏的感觉。一样的短发,一样的真诚,那一瞬间坏坏的微笑像是唤醒了我的记忆,曾经深深爱过却远远离开,已经遥远了的记忆。
“我知道你是观通部门的。”
“对,观通部门余大可,叫我大可就行。”
“谢谢你啊,余大可。”
有他名字的一句感谢,心里转了好几圈,终于说出来了。
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刚上舰,我对吃饭特别不习惯。因为舰上没有餐厅,出海的时候,在舰甲板上,不出海的时候,码头就是餐厅。到了吃饭时间,各个值日在码头的地面上铺好餐布,打来饭菜,大家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着马扎,就开吃了。伙食再好,我只要一蹲下,就什么胃口全没了,感觉一帮板寸男人或蹲或坐地围在码头上,特别像是劳改犯人开饭了。
后来习惯了,我也能坐在码头上,看远处海上的渔船飞鸥,看着近处战友的狼吞虎咽,并且觉得这么吃饭也挺有趣的。
这天午饭,在码头上刚坐下来,我看到放在舷梯口还没被抬到支队礼堂参加评比的那块黑板报,越发觉得余大可的那幅插图真的不错,应该是整块黑板的亮点。
余大可会不会和我一样当兵之前上过大学,或者是学过美术专业什么的,没有一定的美术基础是断然出不来那种效果。
想到这,我四周看了看。
余大可就在离我不远处,两腿分开地坐在地上,胳膊肘儿支在膝盖那,手里的不锈钢餐具正好迎着亮光,一束光特别刺眼地晃过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好像和他们班的人正在讨论空中加油什么的。
嘴里还没咽下呢,就开始嚷嚷着反驳起别人的观点,我特担心会不会有米粒什么的从他嘴里面蹦出来。争论时,他面部表情特别自信,有些傲傲的。那种单眼皮,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好像努力地瞪着,眼角微微上扬。
快吃完的时候,一辆捷达从港区那边驶过来,停在我们这个泊位边上。看样子是到我们舰上来办什么事情。
因为是露天在码头吃饭,而且餐布餐具什么的都是平铺在地上,所以大家都特别反感这个时候有补给车或者是上级什么其他的车辆从我们边上驶过,车子驶过的扬尘大概是一个方面,更反感的可能大家都会想当然地联想到他们也许的花天酒地,胡吃海喝,而我们却连个挡风遮日的餐厅都没,就觉得不爽。
从捷达里面下来三个人,走前面的支队参谋长我有印象,因为和我们舰出过海,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帮助参谋长拿着公文包,后面还有一个还挂着学员牌的,应该是刚毕业不久,拘谨的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白晳的感觉,觉得不太像一个军人。他看着坐在地上吃饭的我们,眼神中流露出似乎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
走上舰桥,参谋长和那个拿包的年轻人都向军旗敬礼,学员牌一定是没有学过舰艇条令,特纳闷地顺参谋长敬礼的方向朝舰尾看看,右手似举非举地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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