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圈子的时间早,国中时就开始热衷于网路交友,而当时让自己沉迷网路的原因,是我不愿意跟别人提及的过往,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单纯就是自我认同的障碍,以及社交困难的问题,虽然家人、亲戚及朋友都觉得我很正常,没有问题,但这就是“问题”。
即使如此,我在清醒时依然要求不要HIV的病情告知,依然坚持从头到尾一惯的回答。
“只是肺炎而已………”
我努力的装作坚强,假装清醒时的自己很乐观,但周围的人脸上的疲倦我都看在眼里。
听着那晚我差点气切的过程,当时我的血氧整个降到一个谷底,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耳朵旁只有一直听到,要我继续吸气,不要间断,一直吸气,一直吸气,一直吸气……….
直到眼前一片黑——–
那年我已经19岁,我觉得我在人生的谷底。
连呼吸都觉得痛苦,眼睛已经没力气注意周围的状况。
哪时候结束?
“这不是童话故事,当时我真的差点活不下去,我也觉得我活不下去。”
在谷底的感觉是怎么样,看着手上的平板,但眼神却是空洞的。
那晚我整个失去意识,没有之后的记忆,但再次醒来我的时间已经错乱了,旁边多了我母亲,她大半夜赶着车过来,背着一个小包包,就这样北上到我读书的县市,或许距离没有多远,或许没想像中那么夸张,但对我妈而言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去搭大众运输工具,都是心理上艰辛的难题。
不舍、无助、自责不断在内心蔓延开来。
我以为这次住院我还撑得过去,但面对重症决策,也只能由直系亲属来作决定。
而我母亲就是我唯一可以作主的亲属。
我以为开始服药,可以快点回到正常生活。
我以为面对死亡,我早已准备好面对。
但我是一个骗子……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疑问,混杂着焦躁以及心疼,我无力回答所谓的真实。
“妈,对不起不小心没顾好身体。”
“可能打工太累了。”
“没什么睡好,刚升大一总是比较忙嘛!”
“学校餐厅食物不太卫生,所以都乱吃饭。”
一个又一个谎言,一次又一次的隐瞒。
我相信就算如实跟母亲说,她也会陪我一起走过。
但我不想,我也不愿意。
抱歉,妈,这些谎言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品尝,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我自私地一个人离开家,我自私地去选择我的人生。
却又自私地依赖您,但欺瞒您。
住院的某一个早上,我永远永远忘不了一件事。
在病房的某一刻,我妈随口问我:“你到现在还不跟我坦白吗?”
我实际上是有听到的,在我心中也确实地抽动了一下,但疲倦的面容让我看起来精神不集中,装作没有听见,装作没听清楚。
“妈,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丢了模糊不清的语气,以及半真半假的回应。
我妈说了没事,也没有追问这个问题到底她想问什么。
我妈并不傻,她隐约的猜测,直觉般的疑惑。
但那时的我用支撑不住的手,连坐起身子,都倍感吃力。
溃堤的内心,崩溃的身体。
累了,我已经体力严重不支,需要我妈拿着小便斗让我小号,我无力到需要人扶着才能走到厕所。
我哭着跟我妈说对不起,我应该照顾好身体的。
但我对不起的是,我要对您说一辈子的谎言。
镜子中自己身上已经瘦得没有肉,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剪短的头发,配上消瘦的脸略显苍白。
“这样子,不会再有人爱我了。”
苦笑了一下,缓缓地在厕所梳洗自己。
这个谎言,已经说了好几年,每次不断用新的谎言,用新的事物掩盖现实。
身为感染者,我不怕被世界讨厌。
“反正世界本来就是现实的,只要一个不对,这就像是污点需要一直被检讨。 ”
即便爱我的你,接受我是感染者,也愿意继续跟我在一起,“但每每你嘴上说我是药罐子,说我浪费资源,比任何陌生人的话更让我来得刺痛。 ”
即使在感情路上遭受太多我无力承担的事情,我还是愿意去相信别人,“但质疑、挫折,被人像是拿着刀逼上一条我不愿意走的路。 ”
有多少人是准备好去承担这份压力、用身体去抗衡、用生命去捍卫自我的价值?我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负责。那么名为自我的存在,就会被世界认可吗?
在谷底回头看我的人生,才发觉失去了生命,我好像就一无所有了。
本文转载自:台湾感染志HivStory 作者: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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