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直男自己把自己掰弯,顺便把别人也掰弯的故事。这是一个患难见真情的故事。这是一个图样图森破的男银和一个猫嫌狗不待见的男银一起玩耍一起哭笑一起谈恋爱的故事。会以真实发生的事件作为故事背景,但与事件中的人物无关联。
他依旧握着叶子书的手,却避开了目光,垂头丧气坐在一旁,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子书,我想听你说话,和昨天一样跟我说话,摆上一张不耐烦的脸,听我说那些唠唠叨叨的故事。我等了你十二个小时,你吓坏了,我也吓坏了。我不知道你希不希望我在这儿等你,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来了。”
他看看花坛中不知名的小紫花,伸手摘下一朵最完整的,放进叶子书的手心里,低头看着:“子书,我爱你,可我不太会爱你,我对我自己也没多少信心。我知道我很难缠,老是逼你干这干那……”摇摇头,眼前又模糊起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你留在身边,我想不到别的办法。真他妈蠢。”
他稍稍停下,缓一缓情绪,继续低语:“你要是心里难过,咱们去看心理医生。男人和男人……这条路本来就是走在刀尖上的,一步一个血印子。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但不会再逼你往火坑里跳,等你好起来,我就不缠着你了。”闷声一哂,指尖拨拉着那朵小花,“那回还说要好好养我的玫瑰花,结果养成这样,真是……还是让你自己长吧,我偶尔来看看就行。养花人顾不上浇花,我就替她浇一次,顾不上松土,我就——”啪嗒。
一滴雨落在花蕊里。
黎杨盯着小花愣了愣,尔后猛一抬头。
叶子书麻木惨淡的左脸上,一线浅溪滑至下巴,微微反射出街灯的光。
☆、Chapter 19.1
直到许久以后,叶子书回想起当日的种种,仍旧不太明白自己的眼泪究竟为何而流。
或许是为了西装上熟悉温暖的木质香,或许是为了那两艘隔海隔天的帆船,或许是为了面前人颓唐落魄的眼泪,亦或者仅仅是因为眼眶再也包裹不住巨大的恐惧与委屈,被温言软语击垮了高筑的堤坝。
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那些焦心的等待,黎杨绝口不提,权当不知道。叶子书猜他心有余悸,便没再问过。然而惊恐让许多记忆凭空消失,那日之事如同一部扣人心弦的惊悚电影,却被醉醺醺的剪辑师剪得支离破碎。
情节缺失,画面混乱,音乐喧吵,台词杂沓。
当胶片重新接对,画面恢复完整时,镜头中的叶子书在哭。
一开始是面无表情默默落泪,然后皱起眉头低低呜咽,继而闭上眼睛声泪俱下,最后则放声嚎啕泪雨滂沱,哭得旁若无人,惊天动地,简直要把自己给淹了。
黎杨吓了一大跳,呆愣愣看着他,但很快放下心来,心中那块久悬的大石终于落地。
——这么一哭,估计缓过劲了。
他闭闭眼睛,长吁一口气,探出上身想抱他,可伸出的双手堪堪停在半空,怏怏缩了回来。心坎上的伤还不及完全愈合,又被寒冰冻住了血口,血液凝固,结成尖利的冰针,再次扎了进去。
——缓过劲来,就不能抱,更不能亲了。心理医生大概也不用看了,那么一切,或许就该结束了。
黎杨无意识地一摇头,侧过半身,静静看着他,两手搭在花坛沿上,指尖抠住颗粒粗糙的碎石。
叶子书直端端坐着,像找不到爸妈的迷路孩童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胳膊交替着抹眼泪,可那西装本不吸水,擦了半天,不仅擦不干,还抹得到处都是,整张脸一片湿漉。
黎杨淡淡一笑,拿开叶子书的胳膊,用手心擦,再用袖口擦。
叶子书哭得聚精会神,压根儿不看他,伸手扯过他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蹭,可还是觉得不过瘾,干脆眯缝着眼睛,想也不想,借助朦朦胧胧的视觉,找到他的衬衫,一把从皮带里拽出来,低下头当毛巾用。
黎杨一怔,低低笑出声来,手掌覆上他的后脑勺,一下下轻抚。
许久许久。周围的喧嚣渐渐平歇,广场上的喷泉汩汩流淌,水声重新传入耳中,哭声也渐渐消减。护士返回来跟黎杨打过招呼,见叶子书似乎再没有大碍,便跟随呼啸着的救护车离开了。
叶子书垂着脑袋不断啜泣,一只手里攥着那一角衬衫,时不时往脸上抹一把,另一只手里,小紫花被他捏得稀八烂,唯一一片没有惨遭毒手的花瓣从指缝里奋力挤出个边,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损。
随后,一个东西闯进了他眼前的濛濛雨帘。
长方盒子,手掌大,轮廓清晰,在黎杨的西裤口袋里。
叶子书定定看了一阵,突然伸手扯住口袋,将那盒子用力掏出来,举到黎杨的眼皮底下。
他想骂人,可喉咙里噎满了哽咽,他还想瞪眼,可只有一行眼泪跌出肿胀的眼皮。
黎杨蹭去那一滴泪水,哭笑不得看着他:“我没抽,连包装都没拆,不信你看。”
叶子书看看烟盒,再看看黎杨衣冠不整的邋遢模样,眉头一皱,又哭了起来,边哭边笨手笨脚拆开包装纸,抽出一根,用拿牙刷的姿势拿在手里,举到黎杨眼前。
黎杨看看烟,再看看他,摇头:“不抽。不是你规定的么,抽一根罚一百个俯卧撑。我可做不下来。”
叶子书挂着两行眼泪,顶着一头稻草,用吃手指饼干的姿势将烟塞进自己嘴里,咬在牙间,抬眼盯着黎杨。
黎杨扬扬眉毛:“你要抽?”
叶子书点点头。
黎杨低笑几声:“你不会抽。”
叶子书皱起眉毛,还是盯着他。
黎杨抓抓刘海,笑着摇摇头,把烟从他嘴里拽出来,换个方向,重新塞进去:“拿都拿反了,真是。”
他从衬衫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用手拢着点燃,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又有格外心疼地欣赏着他奇异的抽烟姿势,观摩着他吸一口咳五口的独特方式。
叶子书抽得跟受罪一样,却不肯停下。他咳嗽一阵,低头看看手心里被揉烂了的小花,抽搭两声,将花放进花坛里的泥土上,重新找了一朵形状漂亮的,连同两片叶子一齐掐下来,举到黎杨鼻子底下。
黎杨虽然不知所以,但一心只想顺着他,哄他高兴,便凑上去闻了闻,摇摇头:“没香味儿。你要是喜欢香的,改天咱们去买百合。”
叶子书也闻了闻,再看一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什么目的,伸手就将花装进了自己身上的西服口袋,还把露在外面的花瓣和叶片认认真真捋顺,低下头看看。
黎杨打量打量他赤身躶体穿西装,涕泗横流戴朵花的古怪模样,笑道:“只带动作不带声,叶先生,你是哪个年代蹦出来的老古董?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演无声电影观众可不愿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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