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点了中餐外卖,阿官的爸爸说管走到哪儿,即使迁居来美国这么久了,还是中国菜好吃,他彷若颇具深意地说,有些东西啊改就是改不掉。我敏感想到这话是否有弦外之音,有些东西是不是指像“异性相吸,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我与阿官对望数眼,我感到他似乎知觉我在想什么,而拋来他的精神救援,以稳定我的军心。
他们的话题后来转到阿官的大哥李察,好象他的婚姻有状况,听起来大概离了婚、工作不稳、结交的女友论打计,两老不免唉声叹气。阿官的妈跑进跑出厨房,说是在炖鸡汤,满室菇香。克莉丝汀对我耸耸肩,用英语压低声量:“有时,基于政治性正确,你总要当作没看见似的,让你的父母为你作点什么,相信我”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不论你有时多么不以为然。”
我当然深切明白个中三昧,偷塞给她一笑。难怪阿官这么与她亲近,克莉丝汀的慧黠体贴,让我想起阿官早先在车内形容她的一段话,“特别是在一些紧要关头,她的个性真好比老天赏赐的礼物”,简直神来之笔。
克莉丝汀说要委屈我和阿官睡婴儿房地板了,便央求我帮忙,一起入内拿床单枕头。进房后,克莉丝汀一边看我铺床垫,一边说希望她爸妈问我的话没让我不自在。“You know,我二哥很少让我们见他的朋友,我好高兴你能陪他一块来。”
我望着这位欢喜的年轻妈妈,发自真心说:“我也很高兴来到这里,小安东尼真可爱。”
“哦,是啊,我第一眼看见他时,I cry,我是为自己快乐,也为我二哥伤心。I hope you don’t mind我这么说,我知道二哥不会有自己的小孩,但我真希望他也能和我一样幸福,感觉到当父母的开心。”
我一时感动不已,她如此开门见山说话,透露了她没太当我陌生,这层信赖感和她对阿官的深厚手足之谊,可不真是老天爷的礼物吶我望进她的眼里,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似乎一瞬间沟通了千言,克莉丝汀最后说:“我愿意相信,他这次的快乐都是因为你,谢谢你I mean that。”
阿官他妈妈那锅鸡汤终于熬好了,非要人人先喝完一盅。克莉丝汀和阿官都惊叫哎哟,快睡了谁还吃这么油腻的玩意啊只有我和阿官的爸爸自动举手,我其实喝得挺爽口的,她还特地坐到我身旁,显然很满意我的吃相:“对嘛对嘛,还是台湾来的小孩好,你妈妈在家也常炖鸡汤吧”
我说妈妈过世了,她哦了一声,轻拍我搁在桌面的手背:“没关系,以后伯母熬的鸡汤,你都吃得到。”我自自她,眼眶突如其来发热。
大家道了晚安,我和阿官进房时,他妈妈的话仍在脑海嗡嗡作响。我们躺下后,张望满房的粉蓝,墙壁贴着天使画,和地毯角落堆着毛茸茸的玩偶,说道我们两个大人今晚就冒充小孩吧,睡在这特大号摇篮里。
阿官温柔地摸着我的脸,翻转过身注视我:“你不会怪我妈妈让你难堪吧”
“噢,不我觉得她人好好。”
“我希望你不是勉强喝那碗鸡汤,幸好这次她只放了香菇,如果像以前还有一堆苦苦的中药,哇”
“我真的爱喝啦”我噗哧笑出来,听阿官口气,好象我喝的是毒药。
“我妹妹喜欢你,我看得出,我妈妈也会因为你爱喝她的鸡汤,对你特别有好感,我老爸呢,至少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嘿,小祖,你看我们全家都投降了。”
“不过,你漏掉一个人还没说。”
“谁喔,哈哈,我啊”阿官侵过来搔痒我的腰:“我还用说吗”
我被搔得痒不可止,闷着笑到全身乏力:“不行你爸妈在隔壁房间咧。”
今晚是他们儿子的……叫洞房花烛夜是吧,是不是这样讲就算再吵,他们也得忍一忍。”阿官手劲没慢下来,我可不敢像他那般疯,仍拚命忍住不敢笑出声,直忍到腹绞痛,最后连眼泪都迸出了。
阿官连忙为我揉痉挛的小腹,黑暗中,仅有窗外街灯反射出薄膜般的光晕,不晓得他是否因见到我眼角有水光,脸凑过来吻我笑出的泪。我们无声地为对方脱衣,开始在彼此的肉身探索。一双手宛如旅者,一步一烙印,先登爬险峻的肩胛,沿着胸口一片隆起的丘陵,顺势滑向平坦的腹地,越过中间地带的一粒低洼之穴,匍匐挺进,直入水草丛生的沼泽,再站上微耸的山崖,千山万水寻来,终于眺望到那片美绝的原始地景,最终一跃,纵入桃花源,激起水柱四溅
我一直想着阿官说的“洞房花烛夜”,他的父母、妹妹一家就睡在左近,我们第一次肌肤相亲,只能闷声进行,我的竖耳提防,倒颇有古人的新婚夜氛围,唯恐惊到同屋檐下的全家人,小俩口于颤栗中,分不清是紧张或狂喜地交颈欢好。
婴儿房飘着淡淡乳香,微甜的空气,让我一边浸在欢爱里,一边沉入原始的记忆底层。我的神识悠悠忽忽返回到摇篮,甚至像是更早的母亲子宫羊水中,我和阿官先后进入彼此,成为互相的一部分。当精华尽出的那一刻,我的背梁一凛,全身抽搐,不可思议,竟感到了一股生命播种的庄重。
我在阿官的臂弯中醒来,天色大明,映像婴儿房粉蓝的天花板,好似天堂的颜光。我望着尚熟睡的阿官,像个梦寐的天使,细读他的眉眼鼻唇,连同脸上肌肉微弱的抽动,为之目眩。
与他初夜的性爱,我不再像一尾阴沟里交媾的亵物,而是生命花园中栽绿种红的园丁,快活地在和风熏熏里,摸着沃硕的土壤,嗅着大地吐哺的泥香,看着满园锦绣,欣慰知足。我的身躯终于不必猥琐,偶尔尝到了甜头便老觉得对不起谁,我第一次体会到作一个人的尊严,和一份性爱的骄傲与满足,倏然眼角滚落了一道湿润的泪。
阿官醒了,他睁开眼望见我,像新生婴儿首次打开灵魂的窗户,我成为他这一生对世界最初的印象。他笑道:“啊,我们在小安东尼的房间……结了婚呢。”他指着墙上一帧帧小天使画,“瞧,可不是吗我们有这么多花童。”
他用上“结婚”这个字眼,也不知是否一时兴起,其实十足描摩出我对他的心思轮廓,但乍听起来,我仍不免一阵怔愣。我从没认真想过我会与婚姻这条人生的炼联接,早死心不去巴望两情厮守的盟约,现在阿官此言一出,我竟意兴勃然,彷佛漫漫的长夜暗影里,睹见一丝曙光,或许美丽的白昼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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