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晏总的徐娘年纪,称得上才貌双全,她都愿屈就。我呢倘若姜豪说得出口,要我成为他婚姻或女友之外不名誉的第二者,我愿不愿意
晏总视设计部门为公司的灵魂,我们内部凡有重大会议,她一定御驾亲征。她早年卦法国学服装,看遍了欧洲的大小名店,自有一套鉴定功力。在她手下搞设计,我虽以轻松新兵上阵,但一进入作战位置,感受最高指挥官的将才,我马上斗志高昂,跃跃一试。
晏总常找陈大庆和我三人开会,介入甚深,她说设计不仅要作好门面功夫,要下手精准,一把就抓出气质,我们要以新手一搏那些老牌大牌的同业,设计是一门重炮。
陈大庆对我受晏总器重,起先颇不自在,派了我不少容易擦枪走火的差事,比方交待我拟了一份重头戏的橱窗计划。不过,在他向晏总报告时,却几乎以他个人精心架构的口气,独揽工程。晏总是聪明人,探询细节问到要害,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得漏三掉四。会后,晏总将我单独找去办公室,继续商讨橱窗计划,我实在不愿这么说,但跳过陈大庆,少了中间的障碍物,我和晏总真应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双方你来我往,交叉火力,我像莽撞的新兵冲在前方,乱射一通,有时歪打正着;晏总有如压阵在后、镇静鹰视风吹草动的老鸟,帮我掩护。我天马行空胡思,她负责修正构想,我们合作无间攻城掠地,最后那份橱窗计划竟真像一张作战图,在我们联手下,翻山越岭,终于爬上最高点,看见远景。
晏总最后问:“老实告诉我,这份计划是你拟的吧”
我有些尴尬笑笑,她也不追问,给我一个嫣然,算是会意了。
我们把一面橱窗打通为开放式舞台,让过去死板板模特儿人形的展示间,变成活生生灵动的演出空间。第一档请来默剧演员,和一支三人组的管弦乐团,演出人类衣装的进化史。其它橱窗则像一个个不同年代的服饰缩影,晏总说这是历史感觉的美学,最后一个橱窗定名为“魔法师之秘方”,其实是一台计算机,输入了无数设计师的作品,使用者可依个人身高及体型资料,配合输送喜好的调调,如品牌、特征、质料、风格等指令,屏幕将显示一个假想的“你的个人服装秀”模型,三百六十度旋转,让使用者“照花前后镜”,最末一个步骤,电话还能彩印出来真正供人自我陶醉。
橱窗计划吸引了不少人潮,“魔法师之秘方”果然轰动,老是排长龙。阿谟兴高采烈来找我午餐,手上竟也拎着他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个人服装秀照。嘿,他说先按了“水手”钮,接着胡按一气,居然选上了一位我最爱的意大利品牌,屏幕秀出一款水兵装加上三零年代海滩服的变体,我几乎可以想见裹在他年轻的身子,简直飘出晨曦中的海洋气味。
我跟他说这组衣服正好百货公司有呢,他马上想把已点的特餐,改成炒饭,说要开始省钱置装。我哈哈大笑,说这餐我请了,如此他甚至连炒饭的钱都可省下来,可能已买到一粒钮扣了。
我的生活“黑白分明”,白天好打发,设计部总是人来人去,我忙得每日像一条鱼,东溜西钻没个闲。但一到夜里,独自窝在床,如鱼躺在砧板活挺尸,可就万般难耐了。我的身体开始内内哄,总有局部垂头丧气听话,另外的局部像脖子、耳垂、胸、腿侧,就叫嚷不休,向我索取它们以前的伴。这些坏东西殷切想念姜豪的体热,真该当叛徒抓出去问斩了。
这批叛逆阴谋作乱,蠢蠢欲动,只有在坐上阿谟的机车,贴身抱着他的腰时,才稍微驯良一些。阿谟是我目前唯一最有肌肤之亲的人,坐在后座,有时他一猛踩煞车,我若正低头沉思,唇便会撞上他的后颈。我逐渐发现,阿谟踩煞车的次数增多了,我舔舔唇都还会尝到咸味,他的汗似乎尚混合一股未褪尽的乳臭,从衣领后蒸蒸而上。我对阿谟的感觉,接近疼自己的弟弟;然而,我管教不良的身为恐怕管不了这许多,当抱着另一副勃然男体,仍自乱阵脚。
偶尔,我也会懒得镇压这些不肖子弟兵了,就闭上眼,侧头靠着阿谟的肩,安静嗅他的体味,感受他青春烈火烧得正旺的体温,好似枕在旧日的一个梦里。
我后来发觉竟有一卷姜豪的录像带,还夹在录像带里。这支带子是那档旧戏最高潮的一集,他向青梅竹马的女伴表露独爱她一人的心迹,台词认真去想的话,肉麻当有趣,颇使人发噱,但充满姜豪脸部的特写,即便至今,我仍不得不承认他演活了深情男子。我想起有一回姜豪高亢后,在我的耳涡吐出酣热鼻息,嘴里哝哝,每个字都勾魂摄魄:“小祖小祖,呵,你真是我的小祖宗。”这种话如果不是那张念惯台词的口,谁还讲得出来但尽管知晓这话戏味浓,恋爱中人谁还真的计较,不都个个想听爱听
我那时反复看着这卷戏,等一整包带子拎去电视台还他,便给独漏了,现在它落单在此,成为我夜里难眠时的矛盾来源,看与不看间,都是个难字。
报上影剧版说姜豪的婚事要延了,他认为一个男子的成功事业是最佳的求婚之礼,所以要再打拚一阵。唉,人前人后的姜豪,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看来他的戏还是继续演下去,我已中途退出,还好不是被制作人赶下台,或被编剧谋杀,我是自己不演的。记住,是我自己不想演了呢。
橱窗计划功成圆满,说我们的表演空间前面走廊,已成为台北的新地标,随时总聚着一群约会男女。还有一个比较夸张的流言,说台北最漂亮的年轻人,现在流行来这个角落亮相。
阿谟就跟我说,若他买了那套水手装,第一次就要穿到这里作处男下海秀。不过他哪忍得到那时候,早早拜托我带他去那家设计师品牌转柜试穿。当他从试穿间走出来,嘿,真像一个可爱的小水手乍下船,连那位差可当他阿姨的专柜小姐,都瞧他年幼好欺似的,朝他上下猛打量,几乎要对他吹口哨了。阿谟管人家大姐长大姐短的叫,她乐得花枝乱颤。阿谟对自己的青春俊美,总像一个身怀巨款上街,东张西望不知如何花用的小孩,偏偏他又不懂“财不露白”,东一叠花花,西一票绿绿,塞得满口袋都是,经常引诱旁边的人流口水,觊觎想占点便宜。
晏总又单独召见我,对我俩初次出击的成果,竟出奇兴奋,讲话都快了一倍,与她平日的徐徐风范大异其趣。她说从年轻起就喜爱无中生有的创意挑战,现在日日操烦行政事务,甚久没有这么动脑筋了,居然还挺管用。我说她还很年轻嘛,晏总噗哧一笑,我反给自己吓唬住,什么时候起我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啧啧,一定是让阿谟这小子潜移默化了。没多久,我的新职务发布,调升部门副主任。陈大庆对我的戒心更浓了,因为这么一来,等于间接说明揭穿了他冒充独占橱窗计划。但我反正也不在乎他怎么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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