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陌生人做爱是为了寻找爱情(2)

高中的时候，小飞发现自己感染了HPV病毒(尖锐湿疣)。要做手术。医院医生手术前，偷偷问他，那方面的生活乱不乱，他含糊过去。当时还未成年，父母陪他去做手术，医生善良，只跟他父母说是个肉瘤。麻药退却之后，他感受着来自身体内部深处的疼痛，切肤之痛。第二次复发的时候，他觉得很绝望，以为再也治不好了，曾经想过要自杀，当冰冷的剪刀碰到手腕的时候，他感受到那疼痛，觉得很真实，顿时感受到了生命是如此真切地存在着。

我们都是真实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我们会遗忘了这一点。于是，他准备更好地生活下去。

小飞说，他是不怕疼痛的人。

他曾经在酒吧深夜买醉，屡次被同行的朋友捡回去。白天一醒来，发现自己待在不认识的地方，快捷酒店。朋友已离开，只是单纯的朋友或者同学。他说北京的酒吧和地方的酒吧不太一样，这里的人眼里有欲望。有一次晚上喝到凌晨，一个大叔摸过来，对他说，你看都没什么人了，不如我们去七天开房吧。一边说着，就上下其手。他推脱了，仓皇逃走。

他有一个朋友是无性恋，长得很好看，那一次正经历分手之痛。有个四川的有钱人爱慕他，帮他付了飞机票去成都，在希尔顿酒店开了房。他们开始，前戏了一段时间，那人发现他迟迟没有反应，立马变脸，生气起来，斥责他，说他不爱他。

他曾经有一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真爱”的机会，那是在初中，那个人喜欢他，做了很多愚蠢的事。他拔了草坪上的草在跳远的沙坑上摆出I Love You，要拉小飞去看。等到他们去的时候，发现沙坑已经被人破坏。

当时有一个和他家里很熟的姐姐，那姐姐直接质问他，你和那个谁是不是同性恋?

他因为害怕而没有去接受这段感情。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身体上的关系。那个人后来没有读高中，高职毕业后去当了兵。小飞曾当他的面调侃说，你一定不敢当兵，谁知一语成谶。

临近大学毕业之际，他一时兴起去无偿献血，然后和闺蜜去国外旅行。旅行到一半，接到疾控的消息。他隐隐觉得有什么问题，不敢确认，他问，你说血液有问题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艾滋?和闺蜜去复查，从疾控出来，他们坐在马路边，他哭了出来。闺蜜没有哭，等他哭完，她说，去K歌吧。

他辞去了学校里担任的所有职位，老师问为什么，他向负责的老师坦白。那老师同他关系很好，也禁不住哭了。此外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此事。

我看到他曾经分享过美剧《无耻之徒》中的一句话。

同病相怜的母亲Monica 对儿子Ian说：“You should never apologize for being you.”

生活仍然继续，小飞仍旧在努力工作，好好生活。

感染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窗，那里的生活曾经离他那样遥远。他说起那些透过这扇窗听到的充满阴暗的故事。他听到那些故事，故事中的人们身处无奈的境地，甚至无法掏出检测需要垫付的1200块钱，此外还有耐药性监测，一些常规血检、X光……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明白底层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