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芦苇坡,融进了我的爱,我的愁,我无尽的哀思。我叫林涛出生在一个叫云泉的村子。云泉的村尾有座鸡公山,山顶乱石突兀,山脊有个大坡,路边的崖壁,山脊的大坡长满了芦苇,大片大片,有的独立地旁逸斜出,在风中飘摇。有的静静地
“那当然!”小康未加思索就回答,“你没生病我也背你,只要你要我背我就背。”
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在眼角打转,极力控制,还是流了出来,擦一下,满手湿漉漉的——那是幸福之泪。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答案,可人就是这样,喜欢你自己所爱的人作一些知道答案的回答,那种感觉,就是幸福。
小康对我真是好,几乎包揽了所有打水、洗饭盒之事。他甚至会很早起来,用脸盆把水端到我们二号宿舍楼,寝室没开门,他就放在窗口上。有同学开始取笑他,说他傻冒。
有几次,我也不理解,要他别这样做。他有点不高兴了。
“你这么懒,晚上不蓄水,早上起来了还不来我这里要水。我怕你早上去抢水被别人挤伤了,你这么没力气。”
我不再说话了,心却一阵一阵热腾腾翻滚,要知道他是新生,我是老生,该关心的人应该是他呀。
我和小康,生活在彼此的深情地关注和照顾里,像两根交织后溶为一体的神经,一旦一根有任何的闪动,必定带动另一根一起动。
比如,那次在自行车上摔了下来,我其实并无大碍。回家弯弯腰、蹬蹬腿,也就没个事儿。倒是小康,脚踝关节竟然鼓了个大包,他也不吱声,问他伤着了吗,他总是摆摆手,说,我鲍小康是什么身手,能伤着我?
回到家,他还挑了两桶水,第二天还上了山,回来实在痛得不行。直到上学我找他,才告诉我怕是脱位了。
我吓得手足无措,慌忙去把爷爷叫来。爷爷仔细端详着小康红肿的脚,连连摇着头、叹着气说:那有这么不要命的孩子。
他竟然毫不在乎,学着村里那个老郎中脱位复原的动作,当我和爷爷的面,喀哒一声,呵,还真复原了,看得我目瞪口呆,之后擦了点药酒就说要和我去上学。
风秀婶拉着小康的手,说:在家休息几天,别去了。
小康甩开他妈的手,冲我一笑:涛子,走,啥事也没有!
怕他再脱位,我无论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康带我,坚持要带他。就是上坡我也推着他走。
为此,途中,小康曾和我激烈争吵过:涛子,你傻呀你,这么高的坡,你能推我上去吗?
说完,他跳下车,要自己走。
我心疼他,命令他上车。他不听,反而走得更快了,脚步有点瘸拐,虽极力掩饰,但我能看出来。
我急了,突地一下把自行车掀翻在地,冲他大叫:走,你走吧,再走,以后甭想和我一起上学了!
吼完,我气鼓鼓摔着膀子,迈着大步就走了。
小康看了我一眼,突兀了一会,返回,把自行车扶起来,推到我面前,跳上自行车后坐,一只脚撑地。
“推推推,快推吧你!”小康大声吼着,脸涨成酱色,筋骨暴突起来。
“累死你,活该!”他狠狠用牙齿咬了咬嘴唇。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康发如此大的火,感觉眼前的小康太陌生了,甚至有点恐怖,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还不是为他好。
我委屈地推着自行车,小康坐在上面,故意把那只脱位的脚伸得长长,拖着路面,和路面相阻摩擦,发出了哧哧的声音。他还把头扭在另一边——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赶到学校,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小康却高兴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使劲用脱位的脚跺着地。
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
“哈,竟然会有傻子认为我的脚脱位了,看,我的脚不是好好的吗!”他吹了吹口哨,打了一声响指,把手搭在他班上另外一个到校同学的肩膀,走了,蹦蹦跳跳的,连句感谢、宽慰的话也没有。
看着小康远去的背影,我当场就被吓傻了,我很久没回过神来。
我知道小康是心疼我,不想让我累着,可再怎么,他怎能用这种方式来故意气我呢?
忍忍吧,谁叫我喜欢他呢。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把洗脸水送到小康寝室。小康很是不情愿。
我对他说:这个星期,我打水、取饭盒,你呆在教室,不准乱走。如果不听,我以后不会再理你了。
末了,我还重重加了句:我说到做到,你看着办吧。我了解小康的脾气,他是个从来就为别人着想不为自己着想的人,有些时候,为了保全他的利益,你不和他较真,他根本不会听从你的。而我这人呢,平时比较随意,有时也嘻嘻哈哈,但较起真来,十头驴也不好使。小康他清楚这一点。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旋即,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盯了我足足一分钟。
小康还是听了我的,但他不和我说话了,用沉默来反抗。给他打来饭,他呼啦呼啦,嚼都不嚼,三分两分就见了个底朝天。把饭盒和筷子一仍,趴在桌子上画起了画,边画边嘲讽:哈,这头猪怎么就这么傻!
我没有理会他。
我还托我大姐夫给我捎了点铁打的药膏,还上医院拿了药。每天,我命令小康贴药、吃丸子。晚上睡觉吩咐他吃药,他接过丸子,手有点颤抖,一骨碌吞下,倒在被窝,用被子捂着,再也不把头伸出来。
四天后,小康的脚踝消肿了。
在一次我确认他确实无碍,还在用这种方式反抗我时,我把饭盒摔在他的桌上,扔下一句:你爱吃不吃!头也不回,走了。
当时他正和他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来回打趣,偶尔还来几下推推搡搡的亲热动作。
“哎哟,这道题这么简单也不会,来,哥哥教你。”他对前面的男生说。
看到我这种反映,他惊呆了,立刻停止了正要挥打出去的手,坐在板凳上,怔怔地,脸色煞白。
我不再去找小康了,彻底没去。
一到吃饭时间,我就快速跑去找我二姐,二姐在龙溪街上一家裁缝店学手艺,他的师傅冯老板对我甚好,经常留我吃饭。
那天,在冯老板家吃过晚饭,回校,感觉不舒服,四肢泛力,晕晕得。我没去上晚自习,没力气走路,没心情看书。我躺在寝室,困乏、脑袋沉沉。
我想我是病了,最起码是感冒了,发着低烧。其实,回校的第二天我就隐隐感觉不舒服,返校的当天下午,我去古井打水冲了个凉水澡,还洗了头。第二天起来,便有点晕晕的感觉。
我在想着,小康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要把手搭在别的男孩的肩膀上,为什么要和别的男孩推推搡搡,他以前从来不这样。
我迷迷糊糊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听到了寝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急急脚步踏在楼板上的声音。一双温暖的手贴在了我额上,停留几秒,那股热暖稍纵即逝,急促踩着地板的脚步声很快响起了,很快又消失了,像一记不大的雷声,轰轰轰,在耳际由近至远,瞬间飘散,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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