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大可“不怕”
我“靠,这么牛?”
大可“不是啊。因为我知道我现在非常非常在乎丛彬彬同学,所以你一定也一样。”
看到这条短信发过来,我的鼻子突然一热,赶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面的医疗挂图,深深喘口气,那种欣喜才平复下来。
大可很少说这样的话,偶尔冒出来一句,有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别肉麻啦,赶紧看书去吧”
大可“你身体不舒服我哪看得进去书啊”
我“靠”
大可“真的。”
我“我没事的,赶紧去看书啦,要不然我该内疚了”
大可“好吧,那你打完点滴告诉我啊”
我“好的”
大可“亲:)”
记得小时候只要是病了,父母就会一改往日的严厉,以加倍的温情来呵护我。常常会惊异于爸爸妈妈还有这么难以发现的温柔一面,那个时候我甚至会傻傻地想,要是天天都生病就好了。
大可给了我这样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样细致的,甚至有些甜言蜜语的大可在平时来讲几乎是难以想像的,也没有奢望过他会这样。
57
很快,点滴瓶的液体只剩下一点儿了。一旁的解伟很有经验似的,放下报纸,站起来看了看瓶子,转身出门叫护士去了。
从岸勤医院出来,夜已深了。
我又想起来了大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我已经回舰上。他果然还在等我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让我早点睡觉。我这才将手机放回兜里。
“女朋友啊?”走在我一边的解伟问。
“哦,是,算是吧。”我回答说。
“够甜蜜的啊,从打点滴的针管插进去到拔出来,你这手机就没歇过。”
“呵呵。”我笑了笑。
回码头的路上,月光照着路边高高的杨树,远处海上渔船的马达声断断续续从黑暗中传来。
在2004年元旦即将到来,国内各种媒体忙着回顾将要过去的2003年国际国内都发生了哪些大事的时候,一件让我们大家都想像不到或者说有些戏剧意味的事情在电视新闻和报纸版面上一次次出现。
这就是一直以强硬形象几十年如一日与美利坚抗争的萨达姆大叔竟然在一个地窖中狼狈地束手就擒。
至少我个人觉得他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凛然面对美国大兵的枪口。然而他没有,花白的头发,苍老身形,以及那种完全被驯服了的表情,没有任何对抗,这些让很多曾经无比钦佩过这个强权男人的民众们怀疑洞窖中的那一幕是不是美国找的特型演员针对伊拉克官兵们的心理战。
记得当时纪干事特别激动地跑到活动中心,特神秘地打开电视,把电视调到新闻画面,看着大家有些目瞪口呆的惊讶表情,经干事似乎很得意,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或许我们很多人都有这种新闻首发的播报爱好。
“不会吧,会不会是惊天假新闻啊?”
解伟最先夸张地发表意见。
“你家假新闻能被全球各大媒体直播啊。”
纪干事最快速度否定解伟的疑问。
“太不可思议了吧,老萨这也太没面子了,你说他会不会窝在洞里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解伟继续边看边贫。
“靠。”
展小阳不屑一顾地出了个声。
看完一则新闻后,解伟又调到别的一个频道,大家又看了一遍,似乎意犹未尽一样,一直到把频道一圈转过来才算完。
“纪干事,咱们那个三句半,应该改一下,加一句老萨这个进去。”
解伟的建议竟然获得了纪干事的肯定,大家真想了一句调侃的话加在了那个三句半当中。
不过这句话我记得到后来支队领导审节目的时候还是去掉了,说不严肃。当时解伟他们还特不理解,黄宏在哪一年的春晚上都能拿人家萨大叔开涮,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苦不苦想想人家萨达姆,咱们在这么个小范围的晚会加了句萨大叔怎么就叫不严肃呢,三句半还要严肃,干脆改成诗朗颂好了。
在部队就这样,想通想不通,领导的话必须执行。
我在他们讨论的时候给大可发了条短信
“看电视!萨达姆被捕!”
大可“你们那儿反应真够慢的,小爷我一个小时前就知道了。”
我“你就说你没看到不行啊”
大可“嘿嘿。知道我看到这则新闻的第一反应就是什么吗”
我“是什么”
大可“我第一眼就发现萨大叔的藏身那个洞口太像我们俩那天的山洞了。”
我“晕!晕!晕!”
58
晚会在支队上上下下彻彻底底搞了好几天的环境卫生,在很多官兵也包括大可他们的期待与好奇当中,在总部工作组到了之后的第三天晚上,如期登台。
尽管从编、创、演全是业余的,但现场效果却比预料的要好更多。
最意外的是解伟的演唱和丁宁的主持。
解伟的演唱应该说完全达到了这首歌的最完美状态。无论是他在高音部分与电声小乐队的配合,还是整首歌的完成情况,无懈可击。特别是他在两段之间空白处加了一段他自己的话,他一改平时那种港台腔,而是特别真诚的语调,大意就是这首歌是我们自已创作的,是基层战士的心声等等之类的话,当时台下掌声雷动。
丁宁的主持是后来才决定加的,因为支队领导审节目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应该从主持人方面更有气势一些,纪干事当时就想到了由两位主持人增加到四位,正好当时丁宁也在场,支队副政委说,小丁形象不错,可以试试嘛。
后来丁宁没有穿他的干部服,而是穿着白色的水兵服上台。这样一对干部,一对战士,舞台效果确实不错。正式演出的时候,丁宁的声音收放自如,特别是相对于支队那个一直主持晚会的干部声音来讲,更清亮,更有力度。
晚会结束后,总部领导上台和大家合影留念。
我在台下看着他们,心里面觉着特别激动。
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有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努力被肯定的欣慰,也有那种即将曲终人散,终将离场的悲凉吧。
事实证明,我的这种感受与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这个“业余创作团队”的每个成员一样。晚会结束之后的宵夜,大家这种感受在一个个空了的啤酒瓶中不由自主地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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