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原因,我来到这个大山里的寨子,租住在一位村民家里,成为一个山村房客。和他之间没有故事,因为没有任何故事可能会发生,只有生活中平凡但又让我开心感动的细节。
“嗯,是啊。”
这个时候房东过来了,跟阿哥说起自己岳父那边弄房子的事情,说有个什么东西做得不对,问阿哥该怎么弄。阿哥告诉他以后,房东就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拿出他的新手机在玩。这个手机是我帮他在网上选的,性价比特别高的一款,他之前那个机子烂了,好多天都没手机用。阿哥看到了就问:“你们在网上买的那个手机到啦?”
“是啊,昨天到的。”我回答道。
房东把手机递给阿哥,阿哥开始观摩起来,房东起身回家让我一会儿把手机拿回去。阿哥拨弄了一会儿,我问他:
“怎么样?这手机还不错吧。”
“看起来很高级啊。不过我又不会用。”这个时候他侧过身来,背对着墙望着我说话。
我把凳子挪过去,也背对着墙和他并排,坐在他的左边:“哎呀,很好用的,一点也不难。”
然后他就开始指着那些图标一个个问我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怎么用。我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一直双手端着手机,我就用左手食指在屏幕上操作给他看。我的左手一直够着在点画,很不舒服,于是我就慢慢靠向他,我的右肩贴着墙,他也慢慢地靠过来并向后倚,于是我的右肩就被紧紧地卡在他的左肩和墙壁之间了,这个时候我的下巴已经完全触碰在了他的左肩上,我们要是此时对视的话,距离只有十几厘米,近到无法想象的程度。我在给他讲解的过程中一直偷瞄他,有时候眼睛完全离开屏幕,安静地看着他的左侧脸和耳朵许久,每个毛孔都清楚。他聚精会神地按照我说的在屏幕上一阵比划后,突然转过脸对着我说:
“嘿嘿,现在你看我已经会一点点了,是不是?”
他说话呼出的气直接打在我的鼻子上,我们的距离太近,以至于我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他,就像照相机离拍摄物太近而无法对焦一样,我将头往后缩回一点,这才得以清晰地迎上他的目光:“嗯。所以我说这个很简单嘛。”
我说完这句话,他就将头转回去了,重新看着屏幕:“可是过几天我可能就忘了。”
“忘了,我又教你就是了嘛。反正你用的话主要就是电话、短信、听歌,最多再教你上网看看新闻。你这人,QQ、微信你又不用它们。”
“等有了智能机,肯定就要用啦。”
我笑着问他:“哈哈,你用QQ跟谁聊天啊?”
“呣…我跟老天爷聊天。”
“哈哈哈。”
“那你什么时候买?以前你跟我说等你这个手机坏了才买。”
“不用等那么久,这个手机现在就已经不好用了,前几天屏幕突然颜色就不对了,电池也感觉充不满电。”
“那就赶紧买。”
“也不用急。等我把XX的活儿干完再说,那个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买了带过去也没用。到时候你也帮我在网上选一个。”说这话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又一次那么近的距离,我感到自己要熔化了,努力聚焦,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特别温柔地嗯了一声,下巴点了点表示没问题。
阿哥之前把村里支书家的装修做完之后,他师父叫他去乡里帮着做几个卫生间。那趟活儿已经处于末期了,由于之前的一个人工作效率太低,导致工期延长很多,阿哥去是属于救火性质的,因此每天的工钱比正常的要少特别多,可以说就是无私贡献了。那天我们放牛回家的路上,阿哥就跟我说到这件事,然后很认真地问:
“XX,你说我要不要去做这个活儿?”
我以为阿哥只是随口问问我,我就回答:“这个看你自己怎么想的咯。”
“我就是不知道去不去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无助,眼睛盯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神,明白他是真的想要听我的意见。
“如果你去,总共需要做几天?”
“可能顶多三四天吧。”
“三四天的话,我觉得你就去,也不是很长的工期。如果超过五天时间,甚至一个星期,那么你就别去了,你还不如做自己的事情,等到下次在另外一处正常开工的时候你再去。”
“嗯,三四天时间也还是耽搁得起,啊?”
“是啊,不算长。虽然钱少,但也还是能拿点。重要的是要和你师父间维持好关系。”我所理解的他犹豫不决的原因主要就是担心如果拒绝会不会让他师父心生芥蒂。
阿哥听到我说到点子上了,很高兴地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不去吧,怕他说我钱多的时候就来,钱少的时候就说自己有事。”
“嗯,那你就去吧,你速度快点,争取三天就完事。”
阿哥非常有力地点头:“好,那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去了啊。”
这是阿哥第一次让我帮他做出一个决定。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还特地又问了他一句,非常自私地想确认一下阿哥对于我所给出的意见,是否真的当回事:“今天你是要去XX吧?”
“嘿嘿,是啊,我今天去。”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他做装修,关于他赚多少钱的事情,可以说我是这一家子里最清楚的人了。去年他去哪里干了活儿,赚了多少钱,春节过后又去了哪里,怎么算的工时,他在数次放牛的过程中全部都讲给我了。去年有两个月他赚了蛮多钱,我回来无意间跟房东聊起来的时候,房东很惊讶,说:“我哥赚了这么多?他亲口跟你说的啊。”
“是啊,我们放牛聊天时他说的。”
“哦哦。这些事情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也不可能去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那他跟你们老爸老妈说过吗?”
“更不可能跟我老爸老妈说了。”
有一天他在家休息,他把账本拿出来坐在门口矮凳上算账。我其实很想看,但觉这是掏家底的事情,还是谨慎为好,所以我走过去蹲在他身旁,问他:“可以给我看不?”
他嗖地一下把账本藏到身后,坏坏地笑着说:“不给看,这是秘密。”一瞧他的动作和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他是愿意拿给我看的。
“秘密?还秘密呢!”我奚落他。
“哈哈,那当然。”说着这话的同时他藏在背后的手就拿出来了,把账本摊在他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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