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原因,我来到这个大山里的寨子,租住在一位村民家里,成为一个山村房客。和他之间没有故事,因为没有任何故事可能会发生,只有生活中平凡但又让我开心感动的细节。
由于他放牛总不愿带饭,所以如果他上午去的话我就不会跟他一块儿,我会中午吃了饭慢悠悠地晃过去,跟他一起待到六点半左右开始回家。那天我完全没料到他会去放牛,因为起床不久他就骑车去县城给小儿子办户口的事情去了,所以我一大早就跟其他人去街上赶集了,买完东西,我来到乡里文化广场边的凉亭里打起瞌睡来,躺下后竟然睡着,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我去吃了碗米粉就懒洋洋移步回家。回到家发现阿哥老爸竟然在家,这段时间一般他老爸去放牛的话阿哥就不去,阿哥去了,他老爸就不用操心了。我就问大叔阿哥是不是去放牛了,得到的居然是肯定答案。原来阿哥早就回来了,我听了后迅速收拾了一下,穿着脏衣服,戴好草帽,带着水和一小包买的荔枝出门了。大叔劝我别去,因为那天太阳很大,当然,我不可能听他劝了。等我到了平时放牛的地方时,已经三点了,我累得够呛,因为从乡里走路回家紧接着又上山来了。我望了一圈没见着人,我也没喊,就再往一个坡上走了一点,瞧见他在一个树荫里躺在吊床上睡觉,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带吊床过来。我轻轻地走过去,不打算吵醒他。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他,没到一分钟他就醒了,怔地坐起来:
“XX,你来啦?”
我被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到他笑得灿烂无比,五官都挤一块儿去了,很真切地感受得到他见到我来了的喜悦。我埋怨:“你吓死我了。”
“哈哈,你怎么这会儿还跑来。”
“我想过来放牛啊!”
“哦,我回来时就是没看到你,要不然就叫你跟我一起过来了。”
“才不跟你一起来呢,我中午可要吃饭的,我不想得胃病!”
他坏笑了一声,问我:“现在有几点了?应该有四点半了吧?”
“你想得美,才三点过一点。你是不是很想回去了啊?”
“是啊!那么无聊,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你看我躺这吊床上睡了几个小时都已经睡冷了。”
看到他那么开怀,我甭提多高兴了:“你还挺懂得享受的嘛。”
“那是,夏天放牛就是要有吊床才好过。你上来休息一下吧,我现在下那边去看看那几块田。你去不去?”
我当时还没缓过气来:“我才上来,累死了,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吧,啊。”
“嗯,那我去了,你来这上面睡一会儿吧。”我坐了上去,但没躺下,他就笑我:“哈哈,你是不是不敢躺下去,怕摔下来。”
“什么啊?拜托,这个有什么可害怕的。我现在不想睡而已!”
“嗯,那你在这里等我啊,我下去看看就上来。”他生怕上来后见不到我似的。
他刚要走,我突然想起我带了荔枝:“哎哎,等一下,先把这个吃了。”
“什么?”
“荔枝,我买了一点荔枝。”
他又咬嘴唇了,坐下来我们俩一边说话一边吃,吃完我就又坐上吊床,他就出发了。他走了没几步,回头来看一下我,正好我也看他,我们对视了一下目光又迅速离开了。我拿出手机看信息,一面用眼睛的余光看他越走越远。他三五步一回头地看我,但看一下又转头过去,有一步他还踢到石头趔趄了一下。我盯着手机屏幕会心地笑着,无比享受他那种似看非看,看了之后又怕被我的目光正好迎上的局促模样。我其实也跟他一样,总想着看他,但也担心总是对视上。偶尔对视一下我觉得无所谓,每次都对上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虽然很美好,但也怕透露出什么。有一天晚上我跟房东在楼下用我的电脑接着一个破音箱看电影,阿哥听到了,过来看我们在做什么,他就站在我们斜后方看,看一会儿就回去了,不一会儿又来了,反复几次,我就想他这样怎么看得进去电影。后来他又过来,当他站了几十秒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他,我猛一转身过去,发现他正在看我,他跟我一对视,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我转身回来,他的目光则移到屏幕的方向,大概一分钟后他又跑回家去了。我那时已经看不进去电影了,满脑子都是刚才跟他四目相对的场面,温情脉脉,但又有点惊心动魄,心脏跳个不停。
以前总是我问阿哥“你去哪里了”,现在阿哥则次次都问我。他回来只要没见到我,等我出现的时候他第一句就是问我的行踪,变得跟我一样迫不及待。有时候没机会问我,过几天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想起来,问我某天某个时候去哪里了。有一次我跟寨上一个小伙子去赶集,买完东西后我们就在村里人扎堆儿的一个街口休息聊天,阿哥那天带着阿嫂和孩子也来赶集了,当时他也在休息处。我以前就跟他说虽然它只比我和房东大一点,但感觉就是两代人一样,从来没用过QQ,好多年轻化一点的东西他都不清楚,爱跟年长一些的一起打鸟、捕鼠以及喝酒,而这三样事情年轻人一般都不喜欢。所以当时我就跟同去的小伙子一起聊天,他隔着一段距离跟另一堆三四十岁的人聊天。偶尔我会看他一下,他也会看我一下,但我们既没打招呼,更美说上一个字。半个小时之后,我跟小伙子准备回家了,我刚一站起身连屁股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他听见了他的高嗓门:“XX,你要回家啦?”我笑笑,嗯了一声,心里全被幸福占据。他虽然跟那帮人聊得火热,但却时时都在注意着我,我身子一动,他便担心我要走掉一样。我有时候想到这些小细节就不禁遐想:难道这还不像一对恋人间的那种微妙关系,难道我们相互间如此敏感的关注不是因为彼此心中都有爱吗?但我哪里知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有一次我跟他到很远的地方去给一块田喷药,去那里会经过一条河,但是河上没有桥,只有两根用大铆钉镶在一起的圆木棒搭在两岸之间,人一踏上去就上下晃动得很厉害。到了那里,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过去了,到了对岸他转过身笑嘻嘻地就看我过河,要我小心点看脚下。我刚踏上去就觉得太不稳了,整个人就钉住不敢动。
“怎么啦?”他问。
“这也晃得太厉害了吧!我觉得我不敢往前走了。”
“你这样不行,要像我刚才那样快快地走过来的话反而它不会摇。”
我没搭理他,而是慢慢蹲下来,准备爬过去。没想到一蹲下,桥晃动更厉害了,我以蹲着的姿态向前挪动了一点点,完全不行,感觉桥就要把我甩下去了,于是我又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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