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榆花开在雪中间)我是个私生子,母亲生我时只有18岁,父亲更只有17岁。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9岁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班上转来个新同学,叫段小兵。三十年来,我和段小兵从相知、相熟,到相爱,经历了各种磨难,有着30载的爱恨情仇,诠释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男男之间纯真的爱情……
他眼睛再一眨,问,谁俩?
我又捅了他一下,笨,你看不出来?你妈和林师傅啊。
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靠,飞飞,你都说些什么啊,真敢想!
我说你别不信,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像一枚刚摘下来的水果,哈哈一笑,捶我一下,说,去你的,别瞎说!
我说,算了,不说他俩了,你自己回去观察观察就知道了……我该走了,回去再收拾收拾。
他一把拉住我,说,我用摩托送你到站点。
段小兵推摩托出来时,小虎子跟了出来,非要跟着去兜风。
摩托一发动,他家那只从乡带过来的大黄狗也窜了出来,一阵猛追。我们到了站点,大黄狗竟然也跟着到了站点。
下了摩托,段小兵把榆钱蛋糕递给我,一只手搭在我肩膀,轻声说,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别睡太晚了。
恩,我点点头。
接过蛋糕,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我赶紧转身,急速跳上车。
隔着车窗玻璃,段小兵在向我招手。
小虎子在灌木丛解大便,解完后跳出来,来到段小兵身边,要他帮忙擦屁股。段小兵从兜里掏出纸,却悬在半空,一直呆呆地朝我这边看。
小虎子拉了拉他的手,段小兵还是一动不动,像块木头,影子黑洞洞地照在他脚下,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小虎子等不及了,招呼大黄狗,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温情舔着小虎子的屁股。舔完后,小虎子站起来,用手在屁股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拍,淘气地爬上了那辆摩托车。
车子走了好远,我还一直看见段小兵在那站着,像块石头,手里拿着一团揩屁股的纸。
那团纸,像一只孤独的纸灯笼在段小兵的手里散射出若有若无的光……
55
真正爱过的一个人,分离时,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伤感。
比如,我和段小兵。还比如,戴燕燕。
我去找戴燕燕告别。
她从学校出来,穿着高跟鞋,一袭红色短裙把美白如雪的肌肤映衬得惊艳非常。看见我,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凌空发射过来一样,快乐向我奔来,速度之快——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练过踩高跷。
我发现她笑的时候,眼睛很真诚地注视着我,好像笑容比语言还要丰富很多。不过,当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那一刻,突然有点愧疚。
其实,戴燕燕长得不错,身材有着中世纪欧洲美女的标准曲线,绝不现代,绝不骨感,如同新鲜的奶油饱满的水果。
她能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曾经又给过她太多的暧昧和误导性的暗示。
大部分聊天内容我已模糊不清,可能,我的心思,已不在她身上。
我知道,明明是我辜负了她,却仍显得那么无动于衷。想来,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集,免得自己更难安吧。
和一些本不太在意的人的某些过往,有时候,睡一觉,醒来,忘得差不多了,但仍有一小部分,即便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如二十年,一些细节依然清晰可见,成为了记忆。
我就清楚记得她讲过一段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好象是路过一个有栅栏的大院,两只蝴蝶在院里的花丛中飞舞,她惊叫一声“好美!”
我说是两只蝴蝶。
她摇摇头,说,不对。
我楞了一下。
她看看我,有板有眼地说,是梁山泊与祝英台。
我哑然失笑。
本来,我想反驳说,万一是两只公蝴蝶,或者两只母蝴蝶呢?
想了想,就没说,何必扫她雅致。
我盯着草丛中的两棵树看,一棵高大,一棵矮小。
高大树上长着的不知名的果子显然更好,色泽鲜明,一副熟透的模样,一只不少,整齐地挂在半空中。矮小树上的果子青涩,色泽灰暗,显然不怎么成熟,却摘得差不多了。
我说,咦,真奇怪,明明是那棵高高树上挂着的果子好吃,怎么没人摘,那棵矮树却摘得差不多了。
戴燕燕不以为然说,那棵树太高了,够不着。
我说,可以往上爬啊,实在不行找把梯子。
她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是可以往上爬,可是费了很大气力,有可能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这样上不去,还下不来,很难受的。找梯子吧,要没把握好,从梯子上掉下来,不死也可能落个残疾。矮树就不同了,一伸手就能够着,不费力,还安全,摘下的果子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扔了……”
我说,要是你,摘哪棵树的果子?
她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哀愁:“谁不想尝成熟美味的果子,但总惦着高高在上的果子,可能你只能望果止渴,永远尝不到它的美味。”
我附和着说,恩,有道理,高高在上的果子看着虽好,说不定不符合你的口味,万一酸酸涩涩的你吃着更喜欢呢。
她黯然说,是啊,有些果子,不管符不符我口味,不是自己的终归是吃不着。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
我就见泪花就从她眼珠里冒出来,再从睫毛滚落,湿润了脸。
此后,我们不再说话,一直沉默着。
她在我前面缓慢地走,像一条悲伤的鱼,安静地在水底滑行。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对自己说:戴燕燕,对不起了。
这个世界,被爱的人总是站在高处,一遍遍残忍地践踏爱你的人为你编织的绿茵。此刻,我就成了那个残忍的人。
是啊。我和她,除了关怀,只有闪躲。除了承受,只有伤挫。不让你爱我,是因为我是一个漩涡,只会让你更彷徨。如果有可能,就让我下辈子重新变个男人,好好爱你吧。
56
段小兵到车站来找我时,我正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书。
他是骑摩托车过来的。
戴着头盔,穿着一套迷彩服,英姿飒爽出现在我面前。
“飞飞!”他举着一个白色塑料口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抬头,看见他取下头盔,盯着我看,掂了掂脚,傻傻地笑,眼睛闪着光。
什么啊?我问。
给你买的。他说。
接过口袋,翻了翻,全是水果、罐头、乡巴佬之类的食品。
“这衣服也是送我的?”我翻到了一件淡蓝色的方格新衬衫。
“喜欢吗?”他问我。
“你花钱买的?”我反问他。
“不是,单位发的,我参加厂里建国42周年知识竞赛,得了第二名!”他侧了侧脑袋,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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