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长,总有些东西记不住。即使曾经让你撕心裂肺,即使你当时觉得那是摧枯拉朽。但时光是最优秀的雕塑家。会将一切原本雕成你我都不认识的东西。比如说我们,或者说,你和我。都在有一天里,发现,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是啊,大学时代,他也是这样。而倘若真的总结下,觉得,似乎每次一旦有什么事,只要一个短信和电话,王宇都会以最快的时间出现在跟前。
但爱情就是这样,我毕竟爱的不是王宇,而内心里,也时常,问自己,为啥爱不上呢?我只是觉得,每次跟王宇待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在这个湖北的纯爷们,更像个可以肆意捣蛋、撒娇的小弟弟,王宇是我的哥哥,虽然他只比我大几个月,虽然名义上讲,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哥。
公司里,发了一些粽子,下午同事说要去KTV,我说身体不适,就没跟着去,jeremy说“要不,下午陪我去人民广场买点东西吧。”上海永远是全中国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之一,而浦东更是如此。在商场里,我跟傻子一样,被jeremy带着满栋楼的逛。Jeremy说他自从过年就没有回去过。也是,一旦工作了,陪父母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值得一说的是,在商场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男的更森特别像,尤其是背影,而且出奇地那个人还留着跟森那会一样的圆寸。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背影。当我离他很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快窒息了,仿佛是要等待着千年等一回的相遇一样,即兴奋又畏惧。我甚至变态地把自己死死地按耐在这种自己突发奇想出来的情境里。不可自拔。不可自拔啊。
当然,当那人回头的那一刹那,是梦醒时分,也是满心欢喜。虽然是空欢喜。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只是这么多年,我还是心里留有些期盼。而我也很确切地知道这些都是一种徒劳。我甚至在他在美国的时候,自己擅自地去了他陕西的老家,去看望他的老父亲,当时在我手中揣着火车票,犹豫了半天,最终想出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法子告诉自己:“对,没错,是他叫我去,我是带他去看望他的爸爸的。是他求我去的。”当火车缓缓地开动的时候,我望着车窗外的月台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我望着那个自己,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够争气。”来到宝鸡,像是做贼一样,生怕有人认出自己,哪怕是生人看到自己也觉得心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可又想到既然来了,就勇敢点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家的那个村。显然,他的老父亲为森的学业付出了很多,家里似乎比以前更加穷困了。他爸爸老了很多,望了我好久,我说:“叔叔,我是林森的大学同学,他让我来看看你呢。”他爸爸后来才说:“你是不是来过我家啊,我怎么觉得你好面熟啊。”我显得许些尴尬地说:“是的。我来过。”
在他家待了半天,就离开了,他爸爸显然很想儿子,得知我能寄给他儿子东西时,他就塞了好多衣服和一些土特产。还给了我一些钱,说他要是去省城寄钱毕竟麻烦。只是拿了钱,然后跟这个比年纪要苍老些的西北汉子说:“叔叔,你放心,林森在那边过的很好,他说他过年就会马上回国来看您呢。”当然,我知道森不一定过年会回来,但算是给他爸爸一个期盼啊。就如同我也时常虚无地期盼些一样。
临走的时候,我还进了森的房间,那个房间的陈设几乎都没怎么变,床还是那一张床,我望着那张床,仿佛看到了两个男孩紧紧地抱在一起的样子。是啊,时光太快了,屋子里的衣橱上的镜子里的自己,也都快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我笑了笑。然后再那张写字台上看到了一本日记本,我记得,在很多年前,我也看到过这样的日记本,我也清晰地记得,那本日记本的扉页上,会留有一个男孩写下的名字,有他的爸爸,也有他已经过世的妈妈的名字,有他自己的名字,当然,也留有一个叫“鹏鹏”的名字。
我走过去,拿起那本日记本,上面都已经是布满了灰尘,我用手把上面的灰擦去。当我打开那本日记本时,发现,里面的原本第一页上的名字,早已被撕掉了。
好吧,撕掉也好。
我想着要不要去那个池塘去看看,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去了。去了给自己太多伤感不好。我承认,当我看到那本日记本上的那页纸被撕了后,心里对这次算是旅行少了些不安。多了几分自嘲。“还来着干嘛啊,真是一个大傻逼!”我简单地作别了他父亲,也作别了那个小村庄。回到武汉的时候,小旭在skype上问我去哪了,我说我去了一趟西安。他问去哪干嘛,我说旅游啊。然后我又问“国际汇款怎么汇啊。”小旭立马回复到“陈小鹏,你没救了。”
好吧,我想这个世界,我谁都可以骗的了,唯独骗不了他。然后一五一十跟他汇报后,他给出的评价是:“自讨没趣。”当然,我并不介意小旭怎么说我,而跟他说这些,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倾诉。
后来到了中国银行,拿出他父亲给的五千块,然后又添了自己刚刚去银行里取的五千块,刚刚好凑够了1万块,我当时对自己的这样的行为的解释是,“第一次给人国际汇款,一万块要比五千块有面子。”好吧,哥又自欺欺人了。
的确,我其实只是希望他能在那边过的要好。好歹,也在一起好过一段日子。
但当那个银行职员告诉我说汇款成功后,我立马又后悔了。“他要是又怪我没完没了怎么办啊,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哎呀。。算了,哥只是人道主义的支助。没啥其他意思。”
而我知道,当我走出银行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他能因为我的这一点小举动,而感动。虽然我还是没改掉,他一直所抱怨的,也就是什么事都习惯用钱去解决的臭毛病。
而后来似乎那1万块,又给了我一次期待。仿佛我和他之间会因为这1万块又有了几丝相干了。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卑劣。但还是忍不住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把这个几丝相干翻来倒去地杜撰出一大堆一大堆的故事。我甚至后来还陆陆续续地给他又汇过几次,那个时候自己也刚刚工作,工资也并不高,我甚至很自虐地省吃俭用攒钱,而且还很快乐地每天只花10块钱。当然,当他在一份email简简单单地问:“你是不是给我汇过钱?”我望着那份email,一时间突然想满满地写上我这么多年,其实有多么想他,其实有多么忘不了他,其实有多么希望还能回到过去。但望着电脑屏幕,打出了字,又删除。最后,搞了半天,只是也跟他一样,简简单单地写了“是的。”后来他也只是回复了“以后,不要给我汇钱了。”而我也就没有回复,也就没有继续给他汇钱了。
我记得,那晚,我又跟一开始离开他那会一样,一个人,关了灯,坐在沙发里,哭了好久不。陪伴我的,只有,几瓶空酒瓶,和武汉的黑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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