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纪实：遇见城管的那些日子(5)

从洗手间出来，妈妈也已经起床了。“这么早啊。”妈妈碰见闫文楠也是这么一句话，闫文楠同样是无奈的咧咧嘴。“去下楼买早饭。难得你今天早起了。”爸爸坐在沙发上，两眼盯着电视对闫文楠发号施令。然后目不斜视的丢了钱在桌子上。闫文楠拿起钱就开门下楼了。

刚走到楼梯口，妈妈却追了出来，“不带着保温饭桶怎么把豆浆打回来了。”妈妈说着，将保温饭桶塞在了闫文楠手里。闫文楠点点头拎住。

老样子，出了家属院，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有一片专门的早市摊点，打了热豆浆，又买了油条。闫文楠拎着就往家走了，耳朵上带着耳机，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前，闫文楠左右张望了一下，看着没什么车辆也就不管什么红绿灯，直接就迈开了步。

耳朵里听着的还是美国的乡村民谣音乐，清新欢快又略带着忧愁的曲风，让闫文楠沉醉，仿佛此刻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耳边的音乐声。不用去管未来怎么样，也不用担心人生多么迷茫。低头走在斑马线，闫文楠突然感觉被谁用力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往前跨了好几大步，慌忙回过神，闫文楠才没有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拔掉耳机回过头，正看见身后几步远站着一身警服的宋亮。而一辆大卡车紧急地刹住，距离宋亮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看着宋亮脸上略微带着愤怒的表情，闫文楠觉得有些心虚，刚刚究竟上演了怎样惊险的一幕，自己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刚刚宋亮救了自己。如果大卡车再慢那么一点刹住，宋亮就已经代替自己满身鲜血地躺在车轮下了。

“怎么走路的啊，真是的！过马路还带着耳机听歌，听不到车喇叭声撞到你怎么办！”大卡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惊魂未定地说落着闫文楠，然后开车走开了。宋亮走过来，松了口气，脸上的愤怒还没有散去。“听见没！万一撞到你怎么办！还好我上班经过看到了，不然你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司机数落完，宋亮也开始数落。闫文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宋亮一脸认真的说辞，自己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些微微的热度。

“过马路一定要左右看，不能心不在焉，更不能带着耳机听歌，这多危险啊……”宋亮开始了自己的说教，一脸认真，语气里带着不可置否的威严。闫文楠微微地低头，听着宋亮的说教，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也说过过马路一定要左右看之类的话，只是比宋亮温柔的多而已，此刻宋亮又说起这些，闫文楠莫名地就感觉到好亲切。这样想着，闫文楠竟然轻轻地笑出了声，脸上的微温还未散去，带着点心虚与不好意思，抬头看了宋亮一眼，正对上宋亮严肃的眼神。看着闫文楠莫名其妙的笑容，宋亮也笑了，还是那样不羁的微笑，痞痞的，接着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知道你幼儿园老师肯定都说过这些！但是你注意了吗！”闫文楠笑笑，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救我一命，请你吃根油条！”接着挣开袋子将刚出锅的油条捧到宋亮面前。

宋亮笑着瞅了闫文楠一眼说：“别拿油条堵我嘴，以后小心点，不过你真要谢谢我，可要请我吃饭呀！上班去了，再见！”说完宋亮转身就要离开。闫文楠站在原地还是一脸的傻笑，心里面想要解释自己真的只是想请他吃油条，以为他没吃早饭，并不是要堵他的嘴。

看着宋亮远去的身影，闫文楠觉得暖暖的。回家的一路上都是傻笑，昨天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好好感谢他，谁想到今天一大早他又帮了自己一次。难道和他真的很有缘分吗？可是这种缘分到底是什么呢？那个时候单纯的闫文楠并不知道一些复杂的感情，只是觉得这个城管有意思，和自己很投机，有缘分。

第四章七月的尾巴，一直阳光明媚，炎热难忍的天气，终于随着一场大雨的来临而有了些许凉意。

与父亲一直刻意维持着的表面上平静祥和的关系，也终于在这个七月，维持不住了。这场迟来的争吵一直都是父亲刻意的忍着，对于自己不争气放弃了高考的决定，父亲还一直都是很伤心，很难过，很愤怒的。

那天正下着雨，爸爸刚巧在家休息，看着整天坐在电脑面前的闫文楠，父亲终于是忍不住找到了他谈话。闫文楠自始至终都是觉得愧疚的，爸爸妈妈从小到大对自己都很好，可能爸爸对自己要求严格了一点，但是不可置否，他们都是爱自己的。对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想要自己努力上学考上一个大学。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曾经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父母的期望，但是现在看来，什么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大学的梦早已经烟消云散，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当闫文楠轻描淡写地说出：“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上大学？有什么意思吗？如果你们只是想要我为了考大学而考大学，那我觉得自己放弃高考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愿意将我的青春浪费在去完成你们的意志上！”接着爸爸给了他一巴掌，带着满脸的愤怒与失望给了闫文楠一巴掌。

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出奇的安静，闫文楠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有力声音。他转脸看向爸爸，从来不肯轻易流泪的闫文楠流下了泪水。接着没有任何停顿地就开了家门跑了出去。

雨还是没有停，跑出家属院的时候，闫文楠的身上已经被稍稍的淋湿了。但是闫文楠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一刻的自己只想快速的奔跑，本能的奔跑，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虽然一直认为自己过了叛逆期，能够理解父母的苦心，但是闫文楠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对父亲感觉到怨恨。为什么不放手让自己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闯荡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难道上大学一定得是每一个人的路吗？不管这样的想法是否是太过天真幼稚还是不成熟，那个时候，闫文楠内心的想法就是这么清澈单纯。不想上大学，就不上，自己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不知道在雨中奔跑了多久，直到雨已经停了的时候，闫文楠才在空旷的公园长椅上坐了下来。双手胡乱地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闫文楠轻声地叹了口气。这就算是离家出走了？闫文楠在脑子里偷偷的想着，然后内心深处给出的答案，是自己不论怎么样都不要再回去了，至少今天不会回去。现在的自己除了想要逃离那个家，再也没了其他的感觉，那个家自己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

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闫文楠站起来在公园里乱走，心里面对于父亲的怨恨已经消散了一大部分，说到底自己现在最恨得，还是自己。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但是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或许这次离开，也是一个机会吧，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要去闯荡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