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纪实：遇见城管的那些日子(15)

“这阵子干什么来？”宋亮又开口问。语气还是那么的轻松自然，完全是两个老友人闲聊的感觉。闫文楠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自己这阵子一直在莫名其妙的赌气，压根儿什么都没干，更多的时候都在想着宋亮。可是闫文楠不可能对宋亮说出这些，随口就编了一句：“去乡下外婆家里呆着了。”说完闫文楠就有点忍不住想笑，外婆早死了那么久了，自己上哪去她家呆着？

“怪不得在广场也不见你了。嘿嘿。”宋亮接了一句。

“我今天刚回来，晚上我就牵着太子去广场溜达，好久没有这样了。”闫文楠干脆就撒谎到底。

“好啊，我等会天黑了就去广场转转，到时候见了再聊吧。”宋亮随口说了一句，但是在闫文楠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邀请。

闫文楠满嘴答应着，挂了电话。心里又莫名的激动了起来。有阵子没见宋亮了，想起等会儿的碰面，闫文楠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吃了晚饭，闫文楠牵着太子就下了楼。在广场溜达了一会儿，闫文楠假装低着头安然的散步，眼角的余光还一直在瞄着宋亮到底会从哪里出现。是自己先看见他还是他先发现自己。没一会儿功夫，果然就瞄到了自己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向着自己走来。是宋亮，一定是宋亮，闫文楠有点兴奋，但是却假装继续不急不慢地牵着太子散步。

直到宋亮从身后叫了一句：“文楠！”闫文楠才假装刚刚看见他似的略微带着点突然地回头。还是那一身警服，拿着电棍对讲机，头上的大盖帽儿带着几分威武。定睛在宋亮身上不易察觉地扫了几个来回，闫文楠笑了笑。宋亮也对着闫文楠笑了笑，没了那种痞痞的感觉，有的只是自然和亲切。闫文楠突然间就有点失落，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够。一开始的那种兴奋现在倒转变成了一种犯罪感，自己这是在发什么疯！如果宋亮知道自己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那么自己真的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吃过饭没？”宋亮无关痛痒地闲扯了一句。好像中国人见面打招呼总是这么一句。闫文楠点点头：“吃过了，出来散步的。”接着闫文楠也很形式主义地问了一句：“你吃了没？”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也吃过了”的答案，似乎这样才合情合理，但是宋亮却回答了一句：“没吃！”闫文楠这才觉得宋亮似乎不是在形式主义地闲扯，于是问：“怎么没吃啊。”想了想又带着点调侃意味地补上了一句：“是不是今天没搜刮到钱够你们那一伙在饭店搓一顿？”

宋亮无奈地看了闫文楠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等会儿下班回家吃。”似乎是懒得跟闫文楠争辩。宋亮不接腔，闫文楠一个人也恶作剧不起来，心里有点隐隐的失落，因为跟宋亮斗的嘴都已经成了闫文楠的一种习惯，总是要扯上几句，心里才觉得舒服。

两个人并肩走着，宋亮低头拍了拍太子的头，吹了声口哨，像是个调皮的大孩子，“太子咬他！”闫文楠笑着发号施令。宋亮闪过身子，瞪大眼睛问：“不是叫亮亮吗？怎么又改回来太子了？”闫文楠没憋住，嘿嘿大笑了起来，又突然想起从前自己直接叫太子宋亮的事情。“故意的！就是为了报复我的吧！”宋亮一脸痞子样地坏笑质问。闫文楠不说话，挤眉弄眼地解释：“我有时候叫它亮亮……”

第十三章似乎跟宋亮这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之前那莫名其妙的“冷战”宣布彻底结束。

闫文楠也摸清了宋亮的脾气，既然想跟他靠近，那就干脆当能够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就尽量在他面前出现吧。摸清楚时间，只要是宋亮晚上在广场巡逻，那么闫文楠就一定会去。有时候牵着太子，有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或者是刻意的期待，就是简单地想着和宋亮碰上，两个人走一段，聊一阵儿，就是这样。

呆在家里的日子总是会让闫文楠觉得难受，莫名的就会有一种不知所谓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起来，想要痛痛快快的反抗，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发泄出来。或许是自己也为了未来而着急，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到底应该干些什么，连闫文楠自己都不知道。

晚饭过后，闫文楠自己一个人下了楼，准备出去散步。今天有点莫名其妙地觉得累了，突发奇想地不想去广场。出了家属院，直接往东边大马路上晃悠，宋亮的家就在那个方向。走在马路边的大树下，闫文楠觉得心情很平静。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宋亮。

记得当初就是在这条路上，自己无助地坐在一边落泪，然后宋亮突然间从背后出现，把自己带了回去。记得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宋亮还像个孩子一样地跳起来摘树叶。这样想着，闫文楠咧开嘴轻轻地笑了，不由自主地也往上一跳摘了几片树叶下来。脑子里还一直在回忆着在宋亮家里度过的那三天时光。

闫文楠有点奇怪地想，要是再离家出走一次去宋亮家呆着就好了。这种想法很快就在闫文楠的心里变成了一种期待：自己去宋亮家住一阵？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闫文楠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可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来不及去思考什么，闫文楠掏出手机给宋亮发了个短信：“我又离家出走了，能去你家待会儿不？”

没一会儿，手机就进来了一条短信，是宋亮的，打开来看，回复俩字：“不行！”闫文楠不可抑制地很失望，一开始发信息的那种肯定与自信一下子就没了，甚至失望地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宋亮的关系：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彼此认识的简单关系，怎么能一离家出走就往人家那里跑呢？

接着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宋亮打来的，闫文楠有气无力地按下通话键。

“怎么回事儿？又斗起来了？非得离家出走才解决问题？”宋亮的语气带着点讽刺，还没等闫文楠说话就先声夺人。

闫文楠不想说话，此刻的自己哪怕是一点点谎话都没力气编出来。

“到底怎么了？刚发的短信不算数，跟你闹着玩的，压压你的脾气。没地方去就还去我那吧。”宋亮这才正经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离家出走。”闫文楠轻声地说了句实话，“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在家呆不住，想出去散散心，所以就想着去你那呆着，想不出正当理由，就编了一个再次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