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男同志按摩店师傅,圈内人都简称“男技师”。男同志按摩店的师傅(男技师)都是怎么来的呢?经营者常常是透过同志交友app挖角适合人选,也有跑到健身房埋伏,观察出适合对象之后再接触的。
这就是一份“真正的工作”
一位师傅正在按摩店里整理毛巾,除了接客以外,这类杂务也是性产业的日常。
当性工作必须以地下化的暧昧方式进行,对于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到底有什么影响呢?我分别与此行访问的4位男技师谈到这个问题。
德瑞首先指出,就他的观察,男同志按摩店并不如外界想像的难生存,就他去年被抓到的经验,罚的钱不能算很多,他个人被罚了差不多1500元(注:台币,以下同),当然,经营者罚得就多了,被罚了超过10万元。
见不得光的产业 随时处于逃难状态
1500元听起来不太严重,问题是,一间店只要被警察抓到一次,以后也就不用做了,因为店址、营运状况都曝光。德瑞说,这一行等于随时处于逃难状态,老板自然不愿投入太多资源好好经营。
但对德瑞来说,他真心喜爱自己的工作,“我有很多在外界眼里‘更好’的工作选择,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何况,比起一些剥削员工的老板,或者是坐领乾薪的员工,我们还比较高尚吧!性需求没有被满足是会影响身心健康,牵引到其他很多层面的,我们让很多人的人生变得更美满耶!”
Angus则说,作为师傅,却完全不知道客人到底怎麽安排的,老板把自己指定给谁就指定给谁,每次都是2小时前才知道有客人,而且知道的资讯很少,顶多就是时间、地点,不会得到客人的任何联络方式或其他资料,时间一到就抵达指定地点,可能是按摩店,可能约在旅馆或住家,结束后现场领钱、抽成就走,跟老板不太讲话,也不太认识同事。
Angus表示,在不公开透明的状况下,师傅的权益受损也不知道,而这种工作模式也是不舒适感的来源。“如果是一个公开透明合法的行业,至少还可以跟其他师傅、同业交流,不管是技术和心得,或是遇到什麽状况可以互相照应;可是非法的话,大家都不会谈。”
Angus也指出,当性工作不被当成一个“真正的工作”时,来消费的客人常常就觉得性工作者只是一个物品、商品,“不把你当作一个人”,当然,这跟服务业面临到的“花钱当大爷”的心态也有点相似。
小杰的看法是,“国外都有很多设专区的,这个东西很普遍啊……何况这都是你情我愿,如果是勉强别人,我不认同,但你情我愿很正常啊!应该是要合法比较好。”
阿章被询及这个问题时,对于性产业现在到底合不合法其实搞不太清楚,经我解释之后,他有点困惑地说,当然是希望合法比较好。
虽然阿章没有表示更多意见,事实上,阿章在从事这行的2年来,对于如何妥善经营一间按摩店已经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
阿章提到,很多师傅觉得老板抽成不公,有的店抽5成走,有的店抽4成走,但老板/店长做的事情其实只是联络客人而已,也不见得认真替师傅培养新客群,很多时候,资深且行情好的师傅都靠著许多熟客在撑,意即老板/店长并没有发挥更多的功能。
阿章认为,若设立一个机制,让师傅每个月服务头几个客人所赚到的钱,老板抽比较高的比例,但多少个客人之后就只抽较少的比例,这样既公平,又可以嘉奖师傅维系住熟客,因为要达到一定的数量,常常是靠着熟客才能完成的。
有了合法性 才有合理的劳动环境
无论阿章提出怎样的想法,套用德瑞的话,其实就是“不抱持逃难心态,好好经营一间店”,也就是说,要真正把一个行业当成一个行业认真经营,用心打造合理的劳动环境,其实跟合法性也大有关联。
除了上述4位提到的问题之外,从他们聊到的接客经验可以发现,遇到奥客提出不合理要求,乃至发生冲突甚至危险状况时,师傅不太可能找警察,常常得靠私力解决,但老板又不一定罩师傅,有时候就只能把委屈吞下去。
虽然Angus形容性工作的性质有点像服务业,但在性专区设立之前,这毕竟是一份非法的工作,就算遇到服务业也会遇到的问题,为了生存,性工作者很难循合法管道救济权利。就劳动处境而言,性工作也无法像其他工作一样,就算劳动条件出问题,至少能进行公开且严肃的讨论,建置一套系统。
性工作的污名有着许多层面,光是透过法律让性工作除罪化,性工作者也不一定过得了社会文化这关,而从此抬头挺胸。但确定的是,任何一个环节不先动,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
此行也发现,我的4位受访者有个共通点:无论在其他人眼里,性工作是多么不正规、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次等,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来到这里,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份“真正的工作”,他们同样要每天起床梳洗面对,同样要思考回应工作上的难题,同样会发展出自己的心得,在其中挫折或快乐。
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自然,比任何人都不卑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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