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豪将我搀扶到浴室,剥去我的和服袍,自个也脱得精光,掏水一块为彼此洗净身上的秽物。我又呕吐了一次,体内的五脏六腑全转了位,姜豪把我打横,搁在他的膝上,一面轻拍慢抚我的背,帮我卸去上身肌肉的痉挛。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指尖又露出了牙,顺着我的背脊一节节轻咬下去,落在末梢隆起的股间盘绕。
“哦,你真年轻啊,看这年轻的皮肤哪”姜豪呓语般自言着,他的手继续往下滑,挫住我的小腿,逐渐箍紧,似乎要把里面的血肉挤迸出来。
他让我腹部着地平躺,然后侵压在我的背上,叠成一体。我抖了几个冷颤,感觉一条滑腻的舌开始滚我的耳珠,接着沿颈窝舔到肩丘。他喷放的鼻息灼伤了我的后颈,我如一尾离水的鳝,奄奄一息俯卧在地。猛不防的,我的下身像被戳了一刀正着,觉得有异物进入,那股撕皮裂肉的痛,激起全身血脉贲张,一股气柱往头顶冲去,几乎休克。
那把刀正逆向在刮我全身的鳞,绞肠剜腹的感觉不知持续好久,等我悠悠醒转时,姜豪已瘫倒在我的背后,间歇局部抖了几下。
那夜,姜豪开车载我回家,我颇意外他喝成这样,还能开车,也不敢多问他什么,途中我们俩谁也没开口。我头痛欲裂,一念陡生,多年前那档连续剧里富家女使计骗婚,不也是假酒之名所造的孽
我的痛简直无处不在,不特定在哪儿发作,跟遍身挨了刀子一样。那天后,在电视台与姜豪再碰面时,他的举止浑似没发生过什么事,我不过自己作个恶梦罢了,一切都只是梦魇,无凭无据,唯有我肉体内残留的剧痛,一本擎天证明必然曾发生过什么。
姜豪没有明显躲着我,但对待我也不若之前那样热络亲近了,一道透明的帷幕横隔在我们之间,虽然还看得到彼此身影,可是毕竟空气不对流。他从一个有体温的身躯,变成一条凉飕飕的影子。
我只有偷偷躲在角落,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能看上他一眼,也是好的。我没真的怨他,噢,或许有点吧,我也迷糊了。有好些天,我拚命去追想那一夜的细节,我的初次化作了两股间的烧灼,烧得我体腔内遍地焦炭,如今尘烬随风而散,他摆明了不认账,我这落得了不是两具肉身磨擦出的爱火相互取暖,而是自焚体内肉膏油脂的下场,想起来委实伤感。
那个痛楚老黏着我,稍久,才不觉得那么疼了,要命的是,竟像开始结疤的伤口痒痒麻麻更磨人。我肉体生命的第一个男人,他进入了我的最私密,与我一度无缝无隙,胶黏一体,尽管事过境迁,我的身体仍有他的余温。他撩起了我肉体深处的嗜欲,就像冲撞开了水闸,现在水势倾涌而出,怒潮滚滚,再想回收也难了。然而,不论潮水如何骚动,我却得与他做作出一副表面和平,真使人无力消受。
我被自己打败了,居然还跑了几趟图书馆,查阅这些年与他有关的任何讯息,证实了他在当红时遽尔消失,沉寂甚长,复出后,就向媒体交待彼时名山禄海乍至,让他迷失,一时惶惑躲了起来。
比较其它的小生,姜豪就算最走红时的桃色新闻,也都显得波澜不兴。媒体说他是跑去新加坡,与当地一名女子结婚,旋即传出离异。最近的报导则说他正和同台的一位女星“走得极近”,哼,我倒想知道所谓的近,有没有我和他那夜近到的那种地步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干一桩小恶,偷撕下了一幅电视周刊有他早年英气勃勃的彩色剧照。
这张姜豪的照片乍看挺好笑,他的发型和服饰都还是喇叭裤那个年代,饶是他那么英挺,也真如何一个土字了得然而,他那时看起来何等生鲜劲杆啊,让我想起了那种翠揣揣的青芒果,还没剥开尝,光瞧它碧得快要滴出绿油的表皮,就酸到人的牙龈根了。姜豪这些年是变了,青涩滋味已尽去,浑身长壮了一圈,熟成一个红黄硕大的芒果,人未走近,已嗅到一股熟透了的果香。
我因而想到了姜豪答应要给我一张那档连续剧的签名照,一天我特地守在摄影棚,故作无事状,跟他索讨,其实捏得死紧的手心尽是盗汁。他噢一声,想起了这码事,偏头盘算了一会儿,掏出一张名片给我,要我这些天跟他联络,可以上他家去挑选,说他有一堆过去的资料和照片,我尽管挑自己喜欢的。姜豪不知有意无意,递名片时轻抚过我的手背。喔,我那夜的男主角又回来了
我打了几晚的电话,总算找到姜豪,他说好啊好啊你来言语中的盛情也不懂是真或假。上次搞不清状况赴约,这回心里有数而来,究竟那晚是我自己的春梦了无痕,还是一场初夜的献身仪式马上就要掀开谜底了,我紧张得在姜豪的住屋前来回踱了许久,从下看着他透光的高楼,几欲打退堂鼓,仓往逃开。不过,最后还是被我的脚趾头出卖了。
姜豪将我迎进门,本来还很担心他会不会又穿著和袍一类的家居服,我一定禁受不起再次目击春光外泄,但一见他穿著普通牛仔裤,竟反而失望。
姜豪独居的家,布置得很简单,除了一张长沙发,和一台组合型的健身器材,就属挂在客厅墙上他那幅巨大彩照抢足了风头。我认出相片里的他,时间约莫在他主演那档让妈掉了一缸泪的戏前后。
我和他言不及义暄了几句,但当姜豪问道:“咦,你看起来瘦了工作太累了吧,我应该替你去跟你们组长抗议。”
连老爸这种平日不怎么嘘寒问暖的人,都问过我为何瘦了,是否工作过头我便随口跟他敷衍几句。但听姜豪也有此一问,感受却不相同,尽管知道姜豪乃顾左右而言它,但还是被他的话撞到了痛处,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忙转身过去,假装观看壁上的那幅巨照。
他的双手从身后搭上来,这些日子我拼命压制的情绪,一时全涌上喉头,应声冲开,竟哽咽了起来。姜豪由后方抱紧我,细声贴在耳边说:“嘘,嘘,我懂我懂……”我一听,抽搐得更厉害,将头往后一仰,搁在他的肩上,与他交颈。
他将我转过身,用唇把我脸颊上的泪吻干,直到盖上我的唇。我感觉自己像流浪儿终于回家了,多年来,四处流窜迁徙,无依无傍,不尽日夜清冷孤伶,此刻那些感觉都不见了。这条好长好远的路,我总算返回了自己的窝。
姜豪这次如一头凶蹊转温柔,细舔慢吮着他交欢的对象,是了,这才像是自青春期以来我所朝思暮想的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我在欢爱中百感翻腾,泪水由眼角无声汨汨而出。我们差不多同时达到高潮,我在泪眼婆娑中望去,头顶上方巨照里的年轻姜豪,更有没有可能只是我梦想中假设的男人他枕靠在身侧,我却害怕他随时会回到照片里,消匿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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