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每回只要看见我,都亲热和我招呼,甚至像个大哥搂搂我的肩,我顶着他青壮时代“忠实女影迷的儿子”这个可笑的奇异身份,与他之间滋长了一股微妙的好感。
姜豪很喜欢和我谈天,他说我是目前唯一还有兴致跟他分享早年青春光阴的人,好象回到了那个年代。但偶尔他会以开玩笑口吻说,有时又真怕看见我,总提醒他老了,岁月不饶人。一次在餐厅巧遇闲聊,我还跟他说了,说他是妈当初心目中的好丈夫人选,笑着问他的老婆是不是也这么想姜豪眼神深邃地望着我,没搭腔,不懂他发什么呆,好象没听见我的话。
那时,我听美术组的同仁说起,当姜豪走红后,不晓得为何突然消沉了,久久不接戏,几乎从萤光幕消失。许久后,再现身演戏,什么都不对了,浮浮沉沉要红不红的,终于完全退出了演艺圈,直到前些年才又回头,重作冯妇,但改走制作人路线。他手上制作的戏有一定口碑和票房,事业再度被看好。
有一次为了台风天赶戏,电视台各组节目抢人手,美术组工作量激增得一塌糊涂,人仰马翻。姜豪亲自跑来商讨救兵,他已是个颇有品牌的制作人,但请托的事一定不假执行制作之手,不像其它的大牌制作人,觉得人家都得买他们账似的。组长显然颇领他亲自出马的情,派我支持,在他面前频频夸赞我是本组大将,因为是冲着他,才卖足面子,拨给他一尾大条的。我一时脸红,姜豪听了呵呵笑,亲热地拍拍我的背,我敏感觉得他的掌心顺势契了一下我的背梁。
那回,我帮姜豪的戏真出了不少力,连夜赶工,品质又没话讲,他当时验收的接情两眼烁烁,像黝黑寒潭边有人打出几粒火光,让我望之叽冷,精神一阵抖擞。隔了数日,他说无论如何非请我吃顿饭不可,我因还惦记那几粒暖烘烘的火星沫子,一口答应。
他约定的地点位在北投小山腰,是日据时代留下来的招待所,外观毫不显眼,没想到入内别有洞天,一间间铺设榻榻米的别室,还附温泉浴池。我被一位中年女服务生领进房,意外看到眼前的姜豪,跟寻常完全不同的模样,赤着脚,穿一袭日式和袍,状至悠闲躺在榻榻米。本来以为他是设席宴请一票同仁,一问才知今夜我是唯一的贵宾,有些受宠若惊。姜豪因为先到,泡过了温泉澡,一向梳抹得光整、天下承平的发型,彷若出些乱子,几搓湿发揭竿而起,另有数撮垂落额际,因此多了些许草莽气,看得我心跳加速。姜豪要我先去泡个温泉,换了长袍放松身子,待会胃口大开好好吃一顿,说这阵子真有劳我了。
我坐在温泉澡盆中,看着硫磺蒸散的烟雾,衬在浴室晕黄灯泡下,诡异如梦。我的四肢百骇像一颗“胖大海”给热滚滚的水泡开了,虽然只是一方狭窄的水面,我却恍惚以为浮在一条溪。烟岚中,川流将我袭卷而去,与岁月之河逆流而上,回溯到了年少时的那条新店溪,邱靖伟同我像两尾活蹦蹦的裸鱼,正戏水逐波,拍扭着彼此的身体,鳞片厮磨鳞片,鱼鳍顶着鱼鳍……
“你还好吧”忽然,姜豪的声音将我从老远的溪水捞了起来。他探头询问:“我看你待在里头很久,有点担心,你知道吗,一个人洗温泉满危险的,心脏功能不够好的人,万一麻痹了,身旁没有人就可能会报销。”
我正想到早年和邱靖伟那后肌肤亲狎,全身气血奔腾,冲入要塞涨得欲绝堤,乍听他冷不防冒出话,惊了一跳,赶忙夹紧双腿,激得澡盆中的水砰然一声。姜豪见状笑了,却没走开的意思,反而踱近开口道:“几年前,我有个朋友就在同样的这座澡盆中,泡温泉泡晕死了。”
这只相同的盆里竟溺死过人我悚然一惊,简直给水中什么玩意咬了一口似的,急忙从坐着的盆底站起身。水登时哗啦啦从我的身体泄洪,滴得四壁回响,马上我定定神,就想到这会人是光溜溜站在姜豪面前,不知该不该小里小气地再坐回澡盆,一时拿不准主意,居然像一个木头人愣在那儿。
姜豪哈哈大笑:“噢,你误会了,我那个朋友只是昏了过去,没死在这个浴盆里啦。”讲完,他仍笑个不佛,自己岔了气,“啊,对不起,但你刚才吓到的那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我和姜豪也不知道算不算够亲,这时我整个人像一条刨光皮的小黄瓜,亮在他跟前,连到底应不应该生气都没了主张。
我干脆跨出澡盆,姜豪递过来一条浴巾,目视我急惊风一般擦干身。我无意撞见他的视线,和一头豹在打量猎物没有两样,相准了朝哪里咬下去。即使转过了身,我都感到他的锐利眼光在一寸寸刮我背后的皮。
我也穿起那种好笑的和袍,菜饭陆续端进来,姜豪点了一瓶日本乌梅酒,甜津爽口,我阿莎力跟他猛干了几杯。姜豪和我聊了许多当年勇,他说好久人过问那些陈年往事了。我瞧得出来当他一走入昔日风光的记忆,脸上就浸着光采,跟他当制作人的样子大不相同。乌梅酒的后劲绵绵不绝在体内散开, 强而厉,超乎我的预想,连脑颅都像给酒劲扯脱颈而去,凌空飘摇。我开始一直发笑,不管他说什么都忍俊不住,一径嘿嘿嘿。姜豪好象还讲了一些电视台老字号演员的糗事,我没听真切,却照样笑得翻倒。
我双手撑着欲爬起身,瘫垂的头微微抬起,睹见姜豪的袍子下叉开,从内伸延出他精壮结实的腿肚,搁在乳白危的榻榻米上,对比鲜明,袍子尽端则黑扑扑若隐若现,我即刻觉得酒醒了一大半。然而,全身就是没力气,心里越明白,手脚越不听使唤。
姜豪忽的吆喝一声跃起,把毛巾绑在额头,左扭右晃,拿起筷子一边敲軗点,学电视剧里日本男人醉酒歌舞的夸张姿态。他试图拉我起来,陪他舞蹈作乐,我软绵绵的身子哪站得住脚,他才松手,我一下就往他的怀中扑倒。
我们俩因此摔成一团,他翻了一圈,压在我身上,一嘴酒气喷了我满脸。我怎么也爬不起来,上截衣袍褪落至腰际,一滩软泥像的在他厚实的身体底下气咻咻。姜豪也似乎作势要起身,双手胡乱在我胸膛找着力点,咦,又不怎么像是这样,他的手掌其实媛媛游移着,终而停在我的乳点,夹起拍头搓捏。
我们浊浓的呼吸同时加快,我不敢去想这是怎么回事,他与妈欣赏得要死的那位男主角还是同一个人吗我老以为姜豪的手只是摆错了位置,可是他扭动的姿态不像是无意识,指端尤其宛如长了一排细牙,在轻齿我的乳粒。我感到他的另一只手正往我下方的腹窝摸去,那只大掌在我发烫的鼠蹊部钻本取火,腹腔顿时成了焦土,一阵天旋地转,热气上冲,胃里形同千军万马奔腾,翻绞了起来,吐了自己和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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