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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72)

来源:心同网 作者:鱼翔楚天 时间:2022-07-25 【投稿】 字体【

纪远听得莫名其妙。薛志钦不想隐瞒,让他自己看信。纪远从头看到尾,不多,三四百字,不到一分钟便看完了,大约了解了薛志钦此时的心情。“是……你妈妈?”

薛志钦点点头,笑得很艰难:“知道吗?她去美国的时候,我还不到一岁,如果不是偶尔寄一点照片回来,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虽然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但我根本没想过我会活着见到她……她却突然说她要回来了……搞笑。”

纪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听薛志钦说过他父母各有家庭,他是跟随外婆长大,除此之外,其余细节一概不知。此时薛志钦突然说起,他才知道他母亲居然远在海外,而且近二十年从未谋面,本应与他最亲的人,却反而成为最遥远的陌生人,纪远不禁为薛志钦难受起来。

薛志钦将信和支票重新装进信封,又坐了一小会儿,说:“我回去睡觉了。困。”

纪远跟着起身,送他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薛志钦冲他笑笑,也拍拍他的手臂作为回应。

躺在床上,薛志钦又把信掏出来看,一字一句,慢慢的读。没有手写的笔迹,都是工整的印刷字,就连信封上也是如此。那个遥远的陌生的母亲,竟然还会用汉字书写,虽然是通过电脑和打印机,但是与她通电话时的表现比起来,足够难能可贵了。电话中的她,已经明显带有英语口音,汉语的对话,她甚至需要夹上英文单词才能表达清楚意思。尽管只通话过两三次,但薛志钦很清楚,妈妈遗弃的不止是自己,甚至可能连祖国都一并遗弃了。事实上,她早已不是中国公民,用通行的说法,她现在是美籍华人,所以遗忘,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但人总会念旧的,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也会牵挂曾经是自己的骨血,却如今独自在人世漂流的孩子,这大概能够解释为什么她会重游故里,并且希望与自己见面。信的大部分篇幅都在说她回国的行程安排,只在末尾的部分,突然夹杂一句,“真的想见见你”。薛志钦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这一句,尽管很不以为然,可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卷起狂澜。见,还是不见?他觉得可能要抉择许久,然而事实根本没有选择;那个陌生的女人,毕竟是妈妈呀,现实再不如意,总胜过虚幻的想象。

薛志钦真的累了,迫切需要睡觉,以为多少会梦见些什么,甚至希望能从中发现生命的隐喻;他不想再继续逃避,梦就算再沉重,再破碎,睁开眼,总会有一个明天。当他以近乎觉悟的勇气入睡,以往分秒难熬的漫漫长夜,却居然连一个梦都没有。清晨醒来,看见明澈的阳光正照着窗台,雪泛着晶莹的微光,薛志钦舒了一口气,或许,这正是现实给予的预示吧。

薛志钦上午没去上课,以为下午英语课时会见到沈涵,但她却不在。因为刚考完四级,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放松,缺课的人不少。老师难得的不计较,又抵挡不住在场同学们的恳求,花半节课的时间讲评了一下四级的客观题,便早早的放学了。

薛志钦往沈涵寝室打电话,沈涵惊讶的说:“你去上课了呀?”

薛志钦说:“你那是什么语气?你可是英语课代表,居然带头翘课。”

沈涵笑着说:“我怕来不及时间准备。”

“你又想搞什么事?”薛志钦充满警觉。

“没有!我今天起得比较晚,昨天寝室开卧谈会,差不多聊到天亮。”

“有什么好聊的,那么起劲?”薛志钦不屑,“女孩子就是话多。”

“当然有很多可聊的了。你想听听吗?”

“不想。”薛志钦很干脆的回绝,女生能聊些什么,并不难猜,以前也不是没听她们自己转述过,同样的话题,不同的内容,万变不离其宗。

“好吧。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薛志钦问,“我再看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我现在还在主教。”

“不是吧!我以为你会想呢。”沈涵像是在责怪,但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薛志钦握着话筒回头望望,雪地艳阳,世界无比空旷。他用同样愉快的声音说:“我不是让你选吗?你就当我是一张限额五百的饭票,去哪儿,吃什么,都由你定。”

“你真的没想过啊?”

“没有。”

“太没诚意了。我以为你起码要……”

“我的诚意就是可以满足你五百以内的任意需求。”薛志钦靠着电话亭说,觉得自己的话已经有一些歧义了,“我没想过不要紧,只要你想好了就成。”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就惦记着那一顿饭哎。”沈涵在电话那头笑了。

“说吧,去哪儿,我听你的。”薛志钦不再开玩笑。热场够了,该适可而止,不然等下恐怕不好收拾。

“那你等我,我马上就来。”沈涵不说去哪儿,显然早有计划。

薛志钦站在阳光下等待。虽然风很冷,但是微微潮湿的空气,让他想起南方,想起靳楚歌,想起许许多多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

等待比预期的要久,薛志钦不确定这是不是女孩子必然的矜持,或者习惯使然。不过他并不焦灼,毕竟不是真正的情侣,但却有着与情侣一样愿意等待的耐心。当他看到盛装而来的沈涵,不禁呆了一呆。他见过她的美丽,在她生日的夜晚,可那时暗淡的夜色,让他更多的注意着她的忧伤,而忽略了她的美。此刻,温暖明亮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像天使一般圣洁,薛志钦再不能偷偷在心里用黑芝麻发糕来形容眼前所见,以此来抗拒纯净的美带给他的心灵的震颤。他只是内疚于自己不能给予她真实的,她所期望的情感,但是他从不愿否认除此之外,他对她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喜欢。为悦己者容,他理当俯首感谢,她也应该由他的感谢获得欣慰。

“很漂亮啊。”薛志钦注视着她,说出心中所想,表达却很笨拙。

沈涵有些羞涩,拢了拢耳畔的乱发,说:“咱们走吧。”

薛志钦转身和她并行。沈涵很自然的将手挽住他胳膊。薛志钦看她一眼,说:“你不该穿高跟鞋的。”

沈涵笑道:“我的时间都耗费在换鞋上了。试来试去,只有这双鞋最合适。你暂时忍忍吧。”

自己长得矮,不能怨人家鞋高,所以薛志钦没接着抱怨,而是问:“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