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顶有面镜子(14)

我第一次这么透彻真实地接触他，却从不敢表露太多，怕他像汪洋一样认为我不正常，可事实是在他跟前我永远都不会正常，我是有前科的人。

我越冷淡，韩动就越紧追不舍，有时候我编辑一条短信的时间，嗡嗡嗡他就发过来三四条。

我心中经常五味陈杂，若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我们不会纠缠至今，可那感情，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假装我的林余，我不得而知。

和韩动每次的见面都像初遇，我依旧紧张，依旧会盯着他愣神，继而是偷窥者被发现般的局促不安，他凛然如天神，我唯有自惭形秽。

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遇到酷似韩动的人，我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不是以最风光的一面遇到他，人为悦己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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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后我们都不知道要去哪儿，原地对视好久，却不怎么尴尬，半晌他说带我去吃他最喜欢的面条，面条好吃与否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家馆子叫“老地方”，我喜欢那天的情形，依旧跟随着他穿街入巷，仿佛两个老友久别重逢。

他努努嘴，说，到地儿了。

我和他一向默契，即便不说话，也能互相盯着对方一直看到嘴角都有了笑意。青葱年少的互相倾慕，最美好不过如此。

他往面里倒了很多醋，我皱眉问他，不会酸吗?

他微微一笑，我喜欢这么吃。

饭罢，他盘中菜与面都吃光，但肉片纹丝未动。

我鬼使神差地抄起一片送入嘴里，没有觉得味道不对，疑惑的问他，你怎么不吃肉?

一抬头迎上他玩味的直勾勾的眼神，猛地脸烫如火，无地自容。

他的喉结上上下下，盯着我不眨眼，我觉得自己再被他看下去一定会以头抢地，好在他也收起了火辣辣的目光，

语气温柔如蚊呐——我随我妈，素食主义。

哦。

…小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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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走在学校的林荫路里，喝着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突然咳嗽不停，告诉我说，最近抽烟喝酒太厉害，得了咽炎，说有一次实在难受，他干脆伸手去抠，结果呕的是血。

还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但是人家有男朋友，他像个屌丝一样卑微低下。

说，文彬你要是女的，咱立马就结婚。

说了很多很多。

台球厅、咖啡店、韩动的宿舍，所有他会出没的地方，我都随他走了一遍。仿佛这样就算踏足了他之前我曾缺席的日子，我多希望他的青春里一直有我，直到老来，都不希望他忘记，他曾经和一个叫文彬的男人有过情缠纠葛。

但我不该自私，他应当过正常的不为人诟病的生活，就算替林余也替我自己赎罪——

韩动，咱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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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寿，慧极则伤

有些人，有些感情注定只能埋藏心底封口不提，任其化为茶酒，沉淀出沁人香气。得闲时自心窖取出，温习品咂，你会发现它历久弥新。

感谢落魄的时光，有你陪伴左右，即便你曾经在我生命里横冲直撞，即便你从不肯承认你爱的隐晦，我也愿化作辰星镌刻于你胸前，来见证你成长为王的道路。

我爱你，我的狮子王辛巴。

……柳欢说的春宫图是我高中时候为我们小圈子人画的卡通人像。

一张破纸上画了四个孩子，标题是天使也crazy，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翅膀。

原来我当年就把他们当天使了。

【叁H】

尹擎的麻烦过后，汪洋没事儿人似的把情绪收整的很完美，一如既往滴水不漏，见到我还是正常地说话打招呼，只是没有了形影不离，没有了good night kiss，没有了父兄一般的温暖。

我病态的封闭着自己，愈发的怀疑一切，连柳欢他们都不再联系，偏激地认为一个人就好，不会拖累亏欠任何人，一直拖到寒假回家。

2012一整年，我都过的像一条狗。

文川和他男友结束了五年爱情长跑，终于决定在12年结婚，只是日期还没决定。

我妈为了文川能风光大嫁，焦头烂额，并且坚持不需要文家帮助。负担太多，她心里有气，每天都要口诛我数次，说我游手好闲待在家里她看不到希望等等。

文川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家里陪我和我妈过年，说以后陪在我妈身边的只剩下我，要我听话，不要再和妈顶嘴。

那一年的春节并不好过，赵本山都没能让我笑出来。

12年2月，大二第二学期。

我投身进无休止的活动当中，学生会、艺术团、话剧排练，忙的不可开交，也无暇分心想其他。

都说女人心里住着男人，男人心里住着女人，确实不假，我从没小看女人的坚韧程度，也相信老爷们会矫情。

我早就不记得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下撩拨过谁，有心分花拂柳，无意沾叶在身，只不过这里的“谁”不包括女性。

某晚，孙昊拉了椅子坐我跟前，家长里短，我知他醉翁之意，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憋坏了。

他犹豫了会儿，一字一句，彬彬你是gay吗?

不啻于惊雷乍响。

为什么这么问?

我努力让脸色正常，其实心里早就波涛汹涌。

咱有一个学弟，说你摸了人家手还调戏人家说细皮嫩肉，学弟开玩笑说你是gay，人的嘴，你也懂，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文彬学长是gay”这样的话了，我怕你听到不开心，提前给你说一下。

放心，我不是的。

——

可是到底是不是，谁又知道。

我完全不记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学弟和手。

那晚不想睡觉，一个人坐在阳台吞云吐雾，一夜里抽掉一包烟，可还是没弄明白，我到底是不是gay。想着想着又笑了，觉得gay谐“狗”音，合着我想了一夜自己是不是狗这个问题。

——

从小，你就追寻真善美，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相信烟囱里有圣诞老人、袜子里有礼物，相信梦想和爱。

到头，发现追逐的都是镜花水月，你摇摆不定，怀疑着继续磕磕碰碰，然后头破血流，最终放弃，再也不信。

终于，还是成为了自己以前最不屑最深恶痛绝的那类人。所以吧，成长，就是这样一个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人之一生，何其矫情呐。

至尊宝还是得戴上紧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