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踏上台北忠孝东路,第一次参加台北的同志游行。虽然我搞性别研究,但面对亲历其境的多元和种种同志,也未免有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的感觉:支持同志学生的教师、同志
6年前踏上台北忠孝东路,第一次参加台北的同志游行。虽然我搞性别研究,但面对亲历其境的多元和种种同志,也未免有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的感觉:支持同志学生的教师、同志家人、拖着锁链扣着手拷的SM族群、总是长得很高的扮装皇后、坐着轮椅走的残疾同志、高呼“性工作也是工作”的性工作者团体“日日春”、在台上表演反串秀的出柜艺人“大炳”,还有各种千奇百怪,连性别研究同志理论课本也没有提及过的族群,都在这一天在我身边,和我走在同一条路上。
第一次的参与,为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感动。亲眼看到因着与主流有着不同情欲、身分而各自在生活的路上受压迫的人,这天都集结在同一条路上,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多元、不同,就凝聚在那个下午那条街道上,不是概念与口号,而是活生生的展现在身边的每个人身上。 “同志”的意思,原来不是“志同道合”,而是尊重不同的意志。
游行的队伍中,盛载着不同的故事。最令我深刻的,是与一位中年妇人的相遇。游行途中,有一位面带迷惑与彷徨的女士,走过来我们的身边,鼓起勇气对我们说:“我是从北京来的,我的儿子告诉我他是同性恋。我在中国很难了解什么是同性恋,所以知道台北有同志游行便走过来看看了。他很优秀呢,刚大学毕业就在电视台当新闻主播了。我怕他在中国认识不到同性恋的朋友,你们可以和我儿子做朋友吗?”说时的那种恳切和焦急,完全诉说了这位同志妈妈对儿子的爱。
大多参加过台北同志游行的香港朋友,都期望香港有同志游行。 6年前有从2005年开始办的“国际不再恐同日”活动,而非同志游行。 “国际不再恐同日”的性质与同志游行有点不同,它并非鼓励同志骄傲现身的活动,而是希望能让大家关注同志所面对的压迫。办了几届后,“国际不再恐同日”渐渐有同志游行的模样了。同志在西方社会最初叫做Gay,这的确有道理,同志始终脱离不了寻找快乐的本色。虽然“国际不再恐同日”议题沉重,但不少参加者仍盛装赴会,活动有着嘉年华会的气氛。结果,一些“国际不再恐同日”的筹委决定胆粗粗的,要来办个真真正正的LGBT PRIDE同志游行。
连同志也不支持的游行
第一届的香港同志游行是2008年。万事起头难,办同志活动更辛酸。对于在香港办同志游行,甚至连同志圈的人也都质疑。有筹款义工到同志酒吧筹募游行经费,不止遭冷淡对待,还有的被非礼后没收到施袭者一毛钱捐款更被回一句:“我不会捐钱的,我不同意你们办游行。”“同志安分守己就好了,现身这么多反惹人反感。”
虽然这样,第一届以“骄傲爱上街”为题的香港同志游行还是聚集了约1000人参加,而且看到的大多是年轻面孔。往后一年的同志游行人数渐增至1800,传媒亦高抬贵手没有妖魔化同志游行。但连续两年的游行为筹委会带来了庞大的财政压力,台灯声保险这些游行的基本配套不会无中生有,统统要用钱。用钱容易筹钱难,经过09年的金融风暴要筹款就更难,2010年的同志游行终于缺钱的情况下难产。
我们不是政治洁癖
同志游行只停办了1年,于2011年重办。往后3年同志游行的参加人数持续上升,由2500人到4000人,歌手何韵诗在去年的同志游行出柜亦令传媒大事报道,今年人数更增至5200人。这几年除了累积了人数,也渐渐融合更多的不同,大放(酷)异彩。 “国际不再恐同日”与同志游行两个活动的分工,让同志游行能凝聚更多参加者,也能容纳更多的不同。 “国际不再恐同日”的目的,是关注比较严肃的同志议题,同志游行的目的,是要让同志朋友现身。有今年第一次参与同志游行的同志说:“我觉得今次同志游行很好,感觉没有太政治性。”可能有人听到这样的说话会对同志游行扣分,觉得没有政治性的游行形同虚设,又或批评这位同志朋友政治洁癖,无知地以为自己能脱离政治。然而,对性小众来说,他们的身体身分与生活就是政治斗争场所,现身走在同志游行的队伍中,要冲破的是权力加诸他们身体和身分上的种种限制。我们挂在嘴边的“政治”斗争,他们都在用自己的身体去实践。 “感觉没有太政治性”的意思,是他们不用大沉重地站出来,能够较为轻松的以同志身分现身面对群众,以玩乐的心态展现性小众的身分,也让自己能舒坦地以性小众的身分过日常生活。同志游行让性小众能以最低的门槛参与同志运动,踏出第一步。
社会运动和商业机构和乐融融
在第二届的同志游行,曾有人质疑太多商业赞助会否令游行变质,但近3年的游行找来愈来愈多的商业赞助,游行没有变质,变的反而是在我们心目中商业机构的刻版印象。游行的主办单位表示,这几年与商业机构的合作很愉快,赞助机构从来没有过问和干涉游行的主题与内容。除了同志商业机构,不少非同志企业也都赞助游行(如Barefoot Wine and Bubbly, JP Morgan),更出心出力组成游行队伍。女同志派对搞手Les Peches的老板装扮成Drag King担任游行司仪,男同志派对搞手HX Production找来6个赤裸上身只穿泳裤热裤的壮硕猛男模特儿同志化身彩虹战士,手持反歧视诉求的标语,让人看到同志以血肉之躯展现的诉求(他们当中有医生、牙医、工程师、大学讲师,也颠覆了“胸大无脑”的刻板印象)。 Barefoot Wine and Bubbly组成了游行大队,JP Morgan也发动了近百支持同志的员工参与游行。原来社会运动与商业也有可能走在一起,脱离运动“商业化”魔咒的。
“孪直共融,和而不同”也不止是口号,在同志游行队伍中有不少对同志友善的异性恋朋友或团体参与,有响应“直人撑同志”呼吁的朋友来支持,有父母带着肚里的孩子和几岁的女儿一起来参与,大专生不分孪直一起来支持同志,有异性恋议员和教师也装扮起来支持同志,不同国家的领事馆工作人员也组队来参与,还有对同志友善的基督教徒,连平机会主席周一岳也来现身支持。但最令人感到“孪直共融”的,是围观的途人。有的在路旁车上为游行队伍打气,不少直女子兴奋地找裸男游行人士拍照,也有大人带着小孩一起享受同志游行的观乐气氛。
没有派系 只有大爱大同愿景
在异性恋的世界有“中港矛盾”,同志游行则不分左中右胶,在同志的国度没有以“香港为本”的概念,只有大爱大同的愿景。不少中国的同志和团体来参加游行,当美国的Village People和Pet Shop Boys高唱同志要Go West寻找乌托邦时,中国的同志可以Go South来香港做回自己。有来自不同城市省分的同志团体,还有诸如同妻(男同性恋的妻子)、同志家长等不同的团体来呼吸比较自由友善的空气。
在这些来自中国内地的参加者中,我见到在台湾碰到的那位北京同志妈妈。这次她的神情不再迷惑与彷徨,面上展现出自信光采的笑容。她手上拿着一幅中国同志家长组织的横额,和队友们一起在游行的路上,未几,他们的队伍就消失了。我当下好想走过去跟她说:“有你这位体贴的妈妈,相信你的儿子在北京一定过得很快乐,也有不少的同志朋友。但我也希望邀请你和她下年一同来参加香港的同志游行,在这里你儿子一定会认识到更多不同的朋友,陪伴他走更远更阔的路。”
下年的同志游行,你也要来参与,感受“不同”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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