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嵩没读过什么书,在河北干了六年汽修后,琢磨着自己或许能开个店,就回了老家。但两年前的初次新冠疫情中,贷款六万元开的店不仅没赚到钱,还不得不关门来避免赔得更多。
又是凌晨三点多,吕嵩回来了,带着寒气进门就说,“你咋连门都不锁。”黄乐醒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喝了两口,酒量不好。”吕嵩挺主动的,“有点冷。哪里有酒?我也来两口。今晚好好睡。”黄乐就拿了牛栏山出来。
吕嵩喝了一大口,哈了一声,“爽。”又让黄乐喝。黄乐迟疑了一下,续上吕嵩喝过的瓶嘴,抿了一口。他有点开心,这就是间接接吻了。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可吕嵩的酒量太好了,连着喝了三四大口,眼看着牛栏山快到底了。
吕嵩走了几步,已经有点摇晃了。他走到正在充电的电动车旁边,打开黄色的食物箱,“我今天取餐的时候顺手买了蛋炒饭。有点凉了。”黄乐没吃也没再喝,吕嵩倒是吃了几大口,透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黄乐有点担心,“哥,你没事吧?”吕嵩搂着黄乐的肩膀,“我就是憋屈。今天跟你嫂子吵架了。她说我好几天不着家,是不关心他。你说我拼命赚钱、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图什么!”说到激动处,吕嵩把蛋炒饭连盒带饭扣在了修车店的外厅里。
旅行了三天
黄乐感觉吕嵩应该是喝多了。两人肩并肩地靠在后座上时,黄乐已经很兴奋了。他太久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吕嵩一直嚷着还想喝一口。黄乐拍着他的手,安抚了几句。吕嵩可能是有些难受。包括心里的,也包括生理的。吕嵩整个人靠在了黄乐的怀里。过了一会,又坐直身体,把头靠在黄乐的肩膀上,手则搭在黄乐的大腿上。
黄乐小心翼翼地试探,先是把手放在吕嵩的腿上,然后再顺着大腿往上探索。吕嵩闭着眼睛,开始还嘟囔着,后来也不吭声了。黄乐几乎快到最后一步时,迟疑了。他已经明显感受到吕嵩非常兴奋。但他意识到一件事:吕嵩的家和自己的修车店距离很近。这样做,以后怎么见面呢?
实际上,吕嵩和黄乐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这意味着以后两个人见面的可能性也不大。但那天黄乐还是停止了探索。他忍了一会。又过了一会,吕嵩站了起来,走到墙角,解开皮带,站了好半天,才尿了出来。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靠在后座上睡了几个小时。吕嵩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黄乐的手。3月27日早上七点,黄乐醒了,他挺后悔的。昨晚胆子再大一些、把吕嵩拿下就好了,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但现在阳光已经透过修车店门上一半的玻璃窗照进来了。
黄乐站起来,看着似乎还在睡觉的吕嵩,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他习惯性地拿起砂纸,开始打磨车的前脸。几分钟后,吕嵩也从后座站了起来,闷闷地打了个招呼,拔下电瓶车充电的电源插头,推着车走了出去。黄乐心里有点空。他背对着门,没吭声。空气里有点隐约的别扭,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莫非昨晚的试探他发现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吕嵩回来了。他带了些青菜,一瓶酒和一份炒饭、一份熟食。“我打算回家了。今天不出来了。刚才保安大哥说,现在小区接到社区通知,我可以凭着工作证明出入了。这几天太累,浑身都臭了,我回家换个衣服。这些是给你的。”
黄乐听到这话,先是有点惊讶,又有点不舍。他没去接吕嵩手里的塑料袋。吕嵩见到他迟疑,下了电瓶车,拉着黄乐的手,把塑料袋塞到黄乐手里。黄乐像是被惊醒了一下,忙反握住吕嵩的手,“哥,加个微信吧!以后保持联系。”
这辆正在修的车,三天来连一米都没动过。可黄乐说,他感觉自己和吕嵩一起开着这辆车旅行了三天。而且两个人还一起住在住了两晚,好像旅行中找不到旅店,就一起在车后座上将就了。可旅行到底有尽头。但黄乐想,反正加了微信,以后也让吕嵩介绍自己去快递站点做分拣,也许这样就可以保持联系了。
三天可见
3月28日一早,吕嵩就发了微信给黄乐,“你知道要做核酸吗?”黄乐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不做核酸的话,你就是黄码了!”吕嵩又在微信上说。黄乐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问,“去社区做吗?”
原来,城市早已改变了核酸检测的方式,都是以小区为单位进行检测,像黄乐这样封闭在门市的,很有可能无法接受检测。
黄乐有点懵。还不到十分钟,就听见吕嵩在修车店门口叫他,“弟,你出来,我跟我们小区保安说好了,你到我们小区做核酸,做完再出来。”黄乐急忙从店里走出来。一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现在小区门口不仅有保安,还有志愿者。
阳光有点刺眼,黄乐眯着眼睛跟着吕嵩后面。等从小区出来后,吕嵩没有再联系黄乐。黄乐一遍遍看着吕嵩的微信朋友圈,一直仅三天可见。
隔了一天,吕嵩又带着两碗方便面过来了,还有一份饺子,“给你带的。估计一时半会不能解封。你在修车店里住,也不能饿肚子啊!”“还有这几天做核酸,我都叫你来我们小区。”吕嵩又说。黄乐用力点点头,笑得脸上都是褶子。
*注:文中3月26日采访采用了黄乐的说法,两人有了一些亲密的接触。但据吕嵩说,两人只是喝多了,靠在车后座上一起睡着了,并没有其他的行为。采访中询问是否怀疑过黄乐是同志时,他惊讶地说,“男的跟男的?能舒服吗?”
- 寂寞同志:一个人的旅行2009-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