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有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却又是幸福的,或者说当某种习惯已经成为自己驱散郁结的唯一方式时,就分不清是自己刻意,还是无意了。当兵一年半多,我已经习惯忘却那些不幸,而渐渐地习惯于甲板,习惯于舷窗,习惯于水密门的开法,习惯于住舱窄窄吊床里的梦乡。
政委话音刚落,广播中就传来了收音的啸叫,短暂的调试后,广播中清晰地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直播。
“10,9,8,……3,2,1,点火!”广播里传来清晰的读秒之后,火箭的轰鸣声,人群的欢呼声,掌声从广播中清晰地传出。
尽管我们不能看画面直播,不能守在电视前看到火箭腾空而起,但在那远离陆地的海洋上我们却比要看到直播更加激动,我记得广播里传来欢呼声的时候,站在后甲板上的我们也都情不自禁的热烈鼓掌。那次收听载人航天直播,让我们记住杨利伟这个名字,也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们和杨利伟一样的军人身份,认识到了自己是为共和国巡逻在南疆的海军战士。
我一直认为,只要是军人,哪怕他曾经是一名军人,他的血液里就总会或多或少地奔流着一些激越昂扬的成份,特别是在一个个见证祖国发展的历史时刻,作为军人,血液里的那种激越就会与祖国的荣耀共振在一起。
政委在收听结束后,又作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可能是体恤到我们站后甲板上实在太热吧,三五分钟吧,就宣布解散了,要求大家回舱后,每人都要写一篇心得体会,一周内各部门交到文书那儿。
解散的时候,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想等等后面的余大可。
35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一直在看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眼睛与我对视了一小会儿,一种我所陌生的成熟与冷峻,并且只是一瞬,他的视线就转到了右侧海的方向,脚步急急地沿着舷边走过去,转身进了前舱。
随着刚远航时那种兴奋劲儿渐渐消失,漂在海上的无聊与枯燥,开始成为每名舰员的基本状态。
每天舰上走来走去,遇到的都是些相同的面孔,支队带出来的书和VCD差不多都已经看到两至三遍的时候,大家都变得懒得多说话,一个个都有些低落起来。
而我,低落不仅是因为枯燥。
十多天了,我能感觉得到余大可一直在躲我。
舷边,甲板,舱室通道,常常遇到,有时甚至是我主动去与他打招呼,然而他像特别担心别人看到他与我一起的样子,总是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去。
眼神中那种犹疑与闪躲,让我觉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许,以前很多关于他的感受都是我的错觉?
有些东西一旦释放了,便难以收拢。以前无论生活多么平淡,枯燥,我总能找宁静的方式,一个坐着,即便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仍觉得从容,能坐得住。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知道自己变得浮躁,不安。没事的时候,只要一个人呆着就想到余大可,想到自己,想到以前许许多多的事,脑子开始像舰艇动力那样嗡嗡地响个不停,甚至担心自己的思维又会坠入从前曾经有过的那种无边的无绪当中。
我害怕那种无绪。
因此,我开始有事没事往文书屋里跑。
文书那儿有电脑,可以玩游戏,在游戏中那种单一的高度关注的精神状态下,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了,大脑会变得安静下来。
远航时,舰上没什么事了,特别是晚上或者周末,有两项活动大家最积极,一个是打牌,另一个是钓鱼,这两项业余文化项目都是舰上支持的。
估计舰上也担心远航时间长了,把大家都枯燥成抑郁症吧。
不过这两大流行活动,我都不怎么感兴趣,发现文书也是,因此他也很欢迎我往他那儿跑,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可以聊聊天,不会觉得身边太安静。
我占着他电脑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那本厚厚的名著,偶尔会抬起来头和我聊上几句。
发现文书屋里的那袋土还真发挥了作用,在教导员的室里就看到过一小盆,不知道里面长的是花草,还是菜,绿油油的。最茂盛的还是文书屋里的那一大盆,他种的蒜,长出来的蒜叶挤在一起,满满一盆,有一尺多高。
进屋时,文书说,怎么样,我这蒜种的不错吧?
哦,就是长得不太像蒜了。我说。
去玩儿吧,电脑开着呢。文书拍了一把我的肩,高兴地说。
我熟悉地打开游戏,将声音关掉。
能感觉得到文书从我一上舰的时候就跟我不太见外,那时我还是很有些排斥与人交往的。除了帮文书出出板报之类的,很少与他有什么交流。而在发现我的性格慢慢有些变化的时候,文书很高兴地将我当作了可以说话,聊天的朋友。
与文书慢慢建立起来的这种友情完全只是一种战友情谊。其实,有时候想想,对于我们这一人群而言,能在生活当中建立并保持一份珍贵的友情,真的是一件很难得,很值得庆幸的事。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以前没见你怎么抽啊?”
我一手按键,一手移动鼠标忙着换抢的时候,文书突然问了我一句。
“没有,我不抽啊。”
“瞒我干嘛,我又不是副长。”
我抬头看文书,突然想起来十多天前余大可在那个放书刊的舱室里抽过烟。
“哦,因为太无聊,出海之前买的一包,前两天躲书刊室那儿抽的。”
“你小子真够胆大的,你要把书点着了咱就成了第二个361了,以后要是想抽烟就上我这儿来吧,那儿那么窄,憋着也太难受了。”
“哦。我抽着玩,没什么烟瘾的。”
我搪塞着,又低下头,看着电脑屏幕。
其实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我的手还是按着鼠标漫无目的地移动着。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又跳出了那天晚上大可抽烟的样子,他说话时的表情,他的一举一动,又叠映在眼前已经停止了游戏界面上。
从文书那儿出来的时候,他扔给我的一包泰山,非得让我拿着。说,要么在厕所抽,要不上他这儿来抽,别一个人躲那个小屋子里抽烟了。
文书的话突然让我觉得温暖,有些愣神地看了一眼他。
他好像自嘲地笑了笑,靠,我怎么把我这儿跟厕所相提并论了。
拿着这包烟,我突然下决心要跟余大可谈谈。
就像丁宁说的那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嘛搞那么复杂呢。
去余大可他们住舱的时候,他正和他们班的人一起坐在那个小活动室里,看那不知道已经是第几遍的至尊宝。
大概很意外我会直接过来找他,听到我喊他名字的时候,怔了一下,赶紧从凳子上起身站,和我一起走上甲板。
36
晚上八九点钟了,但南沙的傍晚似乎比内陆更炽烈,更长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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