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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整、混血gay:男同圈子有多内卷(3)

来源:GaySpot点杂志 作者:赵力 时间:2021-06-13 【投稿】 字体【

柳开琢磨着,自己戴着变色的美瞳、用过美黑膏之后小麦色的皮肤、轮廓十分立体的脸……哪里会不像是混血呢?如果非要说一点的话,大概就是只有178的身高了。


 
柳开自己也清楚,其实大家所谓的喜欢,不过就是好奇。毕竟物以稀为贵的世界里,大家都想体验这个圈子里稀少的那部分。“有人劝我去北京发展,他们说,北京更繁华,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认识更多的人。说实话我也心动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北京的老外应该也很多吧!只有在我们这种三线城市里,混血才是一种比较少见的人,其实这样我才更优势。”
 
后来,柳开认识了一个自己开培训学校的男人。男人家里条件不错,他的培训学校在家人的资助下,半死不活地开了两年多。认识柳开以后,他对“混血”柳开喜欢到不行。
 
男人一开始说想要柳开来他的学校当英语老师,一个月开薪水八千块。柳开知道自己那点墨水,怎么可能当老师?于是就说自己自由惯了,目前还不想固定下来。他越这么说,男人越是缠着他,每周两三次见面,每次都是大餐,每个月还有点小礼物。柳开说“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他知道他很想固定下来,可自己并不想,“我觉得自己……不够'好'。”
 
柳开口中的不够好,来自于他看的一些短视频。柳开越看越觉得自己不那么像“混血”,“比如我的鼻子,虽然很挺,但是不够大,外国人鼻子更大一些。还有我的嘴唇太薄了,嘴角也不大,不是那种特别欧式的。颧骨和额头也差点意思……”
 
“微整”与“外国人”
 
2019年10月起,柳开从网上买来玻尿酸进行填充注射。“买之前和客服会聊很多,之前也去美容院了解了。其实美容院里那些玻尿酸大部分也都是网上买的。他们比较能忽悠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和那些天生家里就有钱的家庭完全不一样。”柳开胆子大,只要不被发现,他就敢自己往脸上注射。
 
第一次注射前,柳开特意在前一天睡了个足足的美容觉。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家里没人,阳光正好。柳开开着灯、对着镜子,用那种最小号的针管,分几个点,小心地打一点,“但打得不好,就好像蚊子咬的包一样。”柳开一看,这种情况更不知道怎么出去见人。他忍着痛,揉,尽量把打进去的揉得柔和一点。柳开一开始打的是颧骨两侧和下巴。过了几天后,脸上看起来效果就自然多了。柳开这才放下心来。
 
微整会让人上瘾。后来柳开又在网上买了几次玻尿酸,但也小打小闹。到了鼻子的部分,他实在下不去手。“我的鼻子是在整容医院打的。那个针头足足有10厘米那么长。从鼻尖部分直接插进去,一直插到两个眼睛之间的山根,然后把玻尿酸注入进去。再用手捏出形状。疼得我一直在流眼泪,但是不敢动,一下都不敢动。动了一下,就害怕打偏。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脸上有很多神经末梢,一不小心,有可能就会打到脸的表情都没有了。”
 
第一次和纯种外国人在一起,柳开不敢说自己是混血,怕露馅。那个加拿大人住在柳开曾参加过的社团所在的写字楼旁的公寓。加拿大人是一个培训机构的英语老师,中文说得不好,但特别喜欢中国,不过留不下,“其实只要和外国人接触过就会明白,不管是外国人还是混血,想在中国取得身份、工作生活一辈子都不容易。”不知为什么,似乎和柳开接触过的同志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如果他真的是混血,怎么取得国内的身份?
 
和这个加拿大人在一起,柳开觉得自己身上的光环消失了。两个人走在路上,没有人会觉得柳开与众不同。反而更多的人被两米高的加拿大人吸引了目光。
 
柳开跟加拿大人在一起也就两个月,两人出去几乎都需要柳开花钱。就算是加拿大人特别喜欢的周末骑行,还要柳开买水、士力架和面包。“我们根本没有未来,他也不会带我回国。”柳开愤愤的。
 
后来柳开接触过印度人,他更是不喜欢。看宝莱坞的电影和在现实生活里接触到印度人,感受完全不一样。柳开和印度人在繁华的河边大厦下见面时,印度人被柳开白皙的皮肤和颇有些欧式的五官吸引了,“可我不愿意,他看起来躲躲闪闪的,而且不会讲中文。”
 
就在柳开决定还是要和中国同志接触时,2020年的新冠疫情让他在大部分时间里只能闷在家里了。加上没有囤积玻尿酸,到了2020年5月,快递恢复、终于可以在网上买玻尿酸等微整产品时,他之前忍痛努力的“成果”几乎消失殆尽。
 
疫情期间,母亲的麻将社也没什么收入。柳开也不甘心只是在家呆着。以前一直在玩的他想试着直播,也许可以赚点钱。在同志软件上,柳开播了不到五天。第一次直播时,他就后悔了。一是人太少,柳开放了半天歌,尬聊着选话题。他本想说自己是混血赚赚人气。他发现直播间里来来往往也不过就十一二个人,根本就没人问他是不是混血,大部分人就是沉默看看,不到四十分钟,柳开觉得没啥意思,就下播了。
 
后来柳开不甘心,又想着再试一次。结果他装作淡定的样子,自问自答地说,“谢谢宝宝的提问,我是俄罗斯和中国的混血。奶奶是俄罗斯人。”才说了这么几句,就有喷子在直播间里杠,“你最多就是个新疆人。”柳开怼了几句,拉黑了那个喷子,心里还是觉得忿懑和不安。
 
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软件上的交友。依旧会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看照片。柳开和很多人聊天之后,发现自己只需要去附和别人,就足够了。甚至“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把他问我的话或者他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时不时还会有人给他发个几十块钱的红包,然后留言说,“疫情没办法请你吃饭,你自己点一些喜欢吃的。”
 
疫情刚结束,就有人约柳开见面。柳开却拒绝,他只肯聊天,说是自己要工作。实际上,疫情到了后期情况稳定些时,加上都是一个小区封闭的邻居、母亲的麻将社悄悄转移到了家里。柳开在家里给打麻将的人煮个面、倒点水。老邻居都“开富”、“开富”的叫着。柳开浑身起腻。
 
柳开决定工作了。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决定工作,而想做的工作就是自己“最需要”的微整行业。

开富,你咋成混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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