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的寨子里，喜欢上一个农民，才不觉得有多苦(31)

这个地方的人普遍好酒，男酒鬼不胜枚举，女酒鬼也属常见，很多人都因为醉酒骑摩托车而出意外。他们都明知故犯，不管接下来要干什么事，就是要喝，不喝醉不出门。阿哥喜欢喝酒，但还算分得清好歹，如果要骑车他只喝一点，如果在别人的盛情之下喝得实在有些多，他也知道要休息一下，至少要等头不晕了才能上路。不过，阿哥离酒鬼的境界还相去甚远，这点还是让我放心。很早之前，是我刚刚喜欢上阿哥那时，有一次阿哥在寨上的一户人家喝酒，然后回来睡了一个下午，阿嫂就很生气，向我抱怨说：“我这辈子就讨厌酒鬼了，以前没嫁人的时候我妈是酒鬼，现在嫁人了，你阿哥又是酒鬼，喝醉了酒就开始莫名其妙地骂人。”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阿哥才起床，然后去寨外猪棚喂猪，我就跟他一块儿去。路上我就问他：

“你觉得你以后会不会成酒鬼？”

“肯定不会。”他胸有成竹。

“肯定不会？你这么爱喝酒还成不了酒鬼啊？”

“那些酒鬼不管肚子是饱的还是空的都要喝，而且什么时候想喝了就去舀酒喝，他们就是把酒当饭吃的。”

“你不会空着肚子喝酒吗？”

“我不会，那样最容易醉了，我一定要有东西往肚子里送才喝酒。”

经过后来的很多次观察，阿哥喝醉的次数极少，自己家里有客人时他只喝一点，到别人家做客，除非客人多热闹非凡，否则他绝不可能喝醉。有一次他载着家人去外婆家了，下午回来他走进院子时，我正坐在房东门口，我看他走路都无法走直线了，他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眼皮一翻一翻的看着我，快要躺下的感觉，看到他这喜感的酒鬼表情，我本来凝重的表情变成憋笑。等晚上吃过晚饭，他也酒醒了，他坐在院子里，我走过去一坐下就开始说他：

“你今天喝醉了还开车！而且还搭着孩子！”

“我没有！”

“什么啊？我看到你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东倒西歪了。”

“是喝了酒，但是我出发的时候一点都不晕，脑子很清醒，都没感觉的。一直开到XXX（这个地方已经离寨子非常近了）的时候感觉上头了，而且很大的劲。”

“真的？你出门的时候还没有醉？”我还带着质疑。

“真的没有。”他笃定地回答到，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想让我相信他。

我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舒口气说：“那就好。”

后来他大女儿有一天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去外婆家了。”

“怎么了？去外婆家不好吗？”

“那个外婆就喜欢喝酒，一直拉着老爸喝，不让走。”

我听了也释然了，去丈母娘家，酒鬼丈母娘硬拉着女婿喝酒，阿哥想推也推不掉。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来那天晚上阿哥就应该回家的，因为第二天又是家族的休息日。当晚九点过的时候我还一个人慢悠悠在漆黑中向寨外走去，想去等阿哥回来，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结果我在牛棚那个位置等到快十点半了都不见人，我只能悻然而回。第二天早上我七点过的时候才睡醒，醒来从窗户朝下看，竟然看到阿哥背着儿子站在院子里，他背对着我，把两只胳膊搁在院子的围栏上，有气无力似的，但看他走路，又没有异样，不像是喝了酒。等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下去的时候，阿哥就不见了。这天吃早饭是大家一起吃，因为头一天晚上家里有客人，还剩了一些肥肉。吃饭的时候我就问阿嫂：

“阿哥去哪里了，怎么不来吃饭？”

“你阿哥他害大病了。”

“什么？他怎么啦？”我心里先是一惊，但看到阿嫂说这话时的轻松表情，又感觉他是在开玩笑。

“他吐了！”

“吐了？怎么一大早回来就吐？”

“谁知道他的，他现在躺床上，你去问你阿哥吧。”

“不会是感冒了吧，他说他在那里干活儿每天用冷水洗澡，有点不舒服。”

这时房东老婆看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说：“哎，他喝醉了！嫂子这样说你都不懂！”

“哦哦，喝醉了。不是吧，怎么早上就喝醉，难道从晚上喝到天亮？”我早就猜想是喝醉了，现在看来是真的。

“谁知道啊，今早上我们还在睡觉他就开门回来了，问他什么都懒得说。我看他是怀孕了，所以才吐！不晓得昨晚跟谁去鬼混，准备要跟别人生孩子了。”阿嫂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高兴，显然，阿嫂怀疑阿哥昨晚到哪个女人家里发生了不轨之事，因为该回不回，而且没有一个电话来说明，又喝了那么多酒。

整个上午，我跟阿哥都没见面。我大概一点过的时候很瞌睡了，就上床睡午觉，一个小时后突然狂风肆虐，瓦片都要掀起来了，紧接着是大暴雨，转眼间寨子里就汪洋一片，电也断掉了。每家每户都紧闭房门等着妖风怪雨过去。幸好，不到一个小时，雨就变小了，否则还真可能成洪灾。雨一小，我就穿上雨衣出去了，想到寨外的河边看看雨量究竟有多恐怖。我晓得那天寨上的青壮男人都在寨口那边杀猪杀鸡（另一个寨口，和我们平时进进出出的不是一个），因为第二天要过一个民族节日，政府要把它办成对外性质的，早早做了宣传，预计有三百多个游客。我以为阿哥还在家里睡觉，所以走近那群忙碌的人时根本就没有太注意。突然一个声音从嘈杂声中冲出来：“XX！”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我砸来，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居然是阿哥，他啥时候起床过来的，我完全不知。“你去哪里啊？”他继续问。“噢，我去河边看看水大不大。”说完我就走了，路上，心脏一直因为阿哥刚才那声威力十足的叫喊而跳个不停。

晚上吃了饭，没有要来电的迹象，我趁阿嫂不在的时候低声问阿哥：

“你昨晚上不会喝酒喝了一个通宵吧？”

“没有！”他也压低嗓门儿，“就是昨晚上喝的。”

“就在你干活儿的主家家里啊？”

“嗯，就我和主家俩人，另外两个做工的没怎么喝。我们俩以前一起念过书，昨天晚上他打了很多酒回来说要喝酒，我们俩就喝，起码喝掉了四斤酒。”

“那过了一个晚上你的酒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