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双性恋,而我老公Paul是同志,今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从表面上看,我就是一个同妻,而我的丈夫Paul是一个同夫,我们俩等于是一对形婚夫妻。但故事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我们相爱,直到现在也是。
他仍旧是一个孤独的同志,除了我,身边没有人可以跟他谈这些。他的身份隐匿在我们的婚姻里。身处在一个主流的商业圈里工作,这样的异性恋婚姻似乎为他减少了很多麻烦。他需要这种“看起来正常”的生活伪装。我们“默契”地认可这一点,从来没有谈过要出柜的事。我和他,一起参加他的同事聚会、教友聚会,像其她所有异性恋夫妻一样。我甚至懂得,如何偶尔表现得“更加相爱”,“更加异性恋”,让他扮演一个“更男人”的角色。
但在私下里,这种正常,有时会让我对他的情欲感到疑惑,我们的性能够满足他的需求吗?他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和男性在一起吗?他会这样回答我:“不想。神让我成为同志,但没有让我和男人在一起。”这样的回答并不让我吃惊,但我也从未感到欣喜。他对我表现出的“忠诚”,不是我想要的,相反,朝夕相处中,我能隐约感觉到,他的某些东西在长期的压抑中,变得有些麻木了。他呢,意识到了么?也许没有。但这事急不来,他有他的过程。
我们依然会开诚布公地谈很多东西。随着我身边的性少数朋友越来越多,我对性别的开放态度,一定多多少少在影响着Paul。而同时,我们的世界也在变化着。苹果CEO的出柜,同志导演状告广电总局,秋白告教育部……这些信息一直在我的朋友圈里刷屏,每一次我都和大家一样兴奋地跟进和传播。Paul,似乎也不再对自己的性向讳莫如深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进入了一个同志基督徒团契里,和团契里几十个同志、拉拉逐渐认识。那是他第一次,以同志身份拥有了那么多的朋友和伙伴。一开始,他照例在每周日上午去天主教会参加弥撒,偶尔会被这个同志基督徒团契邀请去参加活动。但是慢慢地,他开始固定地去同志团契,并且成为团契里各种活动的策划人和组织者。他和我的话题里,也越来越多地谈到团契里的人,同样的,他也会在团契里讲述我和他的故事。
团契的许多人,都对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和一个gay相爱、结婚。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形容我们的关系的,但也许这个关系并不那么容易被他们理解。可不管怎样,我发现这个团体带给他的同志身份,是一个真正的归属。
他开始越来越多地谈到自己作为同志的体验,甚至,开始逐渐向自己的同事、朋友、父母出柜。这些,常让我惊叹他的勇气和坚毅。这当然和他所在的那个同志团契有关,是这个团体彼此间的接纳,让他能够完全地接纳作为同志的自己。
一路对周围慢慢地出柜,这个过程是他在没有我的帮助下独自完成的。我为他高兴,但没有多想,出柜后的我们,是不是依然和以前一样,作为一对旁人眼中的异性恋夫妻继续生活?
有一天,大概是他进入这个团体几个月后,Paul突然对我提出,“我想尝试开放关系。”他说,我们的关系在“性这件小事”上无法满足,但其它仍是很好的。我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终于要作为一个同志,去正大光明地生活,并且去追求他想要的同志性爱了。事实上,我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为这一天做着心理准备,但当它到来时,我仍感到深深的失落。那时我才意识到,那个“正常地生活”的梦想,已经多么深地影响着我们的关系,它使我完全地成为了“一个妻子”。当我为这失落而哭时,感到自己那一刻仿佛和所有“同妻”的命运一样,也和所有被抛弃被背叛的妻子一样。尽管理性上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指责和归咎,情感上也并不带有仇恨,但那种无力感和失落感,让我感觉自己在无意中已多么深地陷入了“一夫一妻”里的妻子“角色”里,又是多么深地养成了对这个关系的依赖。
我哭着接受了,我只能接受,那是他的自由,他的权利。我的呢?一个闺蜜Dee问我:“你为什么害怕开放关系呢?一个健康的关系,是当你离开它后,也能自信地生活的,而不是离开就感到绝望的。”她说的对。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如果Paul可以走出“正常”的伪装和保护,我为什么不尝试着也走出去看看?谁告诉我,一定失败?第二天下午,我在一个社交软件,打开了“附近的人”功能。很快的,一个不错的人对我打了声招呼,我开始了自己的“开放生活”。
半年过去,我们仍在一起。我们会讨论彼此约炮的感受,以及后来各自与恋爱对象的关系。有时他加班晚了临时有约,我会帮他收拾一套衣服,送到地铁站给他。而他会在我恋爱失意时,给我安慰和鼓励。我们仍是对方生活中无法替代的部分。“开放式的关系,合作式的生活”,这就是我们对这个关系的定位。
未来会怎样,我们会分开,还是继续。我们都不知道。但很清楚的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再想要回到所谓“正常”的生活里去了。回看过去,那只是我们在迷茫和压抑中,不得不走过的一个生活的套路罢了。
也许有许多人和我们一样,作为孤独的个体,被身边被我们熟知的主流方式,带进各种生活的套路中去。可是,我想要更多人知道,我们还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星球,找到它的轨迹,真正的登陆到它的地面上,脚踩着不一样的土地,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在那里,我们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和Paul,都曾看到过那些从自己的星球上回来的人,是她们的故事,带我们脱离了地球引力,有了进入星际轨道的能量。
真好。我们也愿意成为这样的故事,我们已经是了。
摘自《GS乐点》形婚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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