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13年2月14日,跟张先生在一起刚好满10年,从18岁到28岁,一晃眼的事儿,不觉得怎么。可宋凯跟我说:在同志圈儿里头,你们俩这样的,算是奇迹了。
原来,是我亲手把张先生送到了鸡米的身边,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没有哭,此时哭并没有意义,也没有给张先生打电话,此时的电话也显得多余。
与李天告别后,一个人走在路上,风吹的凉,脖子一阵阵的冰冷,也不理会。
不知走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先生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张先生问,你在哪儿?
在路上溜达,我说。
感冒还没好,溜达个屁呀,外面风那么大,下班不赶紧回家!我在楼下等你,给你煲了汤,快回来喝!
挂掉电话,眼泪这才掉了下来,我这样的一个人,还配得到张先生的爱吗?
第9章
做噩梦,连着几天半夜惊醒。梦的主角,一直是王洪军。
有一场梦境,王洪军鲜血淋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在哭,眼泪是血红色的,他捧着一束鲜花,递到我面前,问,能嫁给我吗?
我转过身,朝远处跑去,王洪军竟长出翅膀,从我的头顶飞过,他的血,滴在我的脸上,嘴里,我用舌头舔,是苦的。
几天前,宋凯从大连出差回来,给我带了几包海产,说,你现在总下厨,用来调味儿,最好。
宋凯坐在我家的沙发上,看起来气色不错,新染的头发,酒红色,问我,是不是很有朝气?
年轻人,做什么打扮都不会显得过分,怎么做,都让人看着羡慕。
如往常一样,与我聊出差细节,小明星们的八卦,我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儿,只觉这种惬意状态,好久都没有过。
聊着聊着,突然严肃下来,说,这次去大连,又跟你那老同学见面,从他那儿,听到一个惊人故事。
老同学,说的自然是陈昊,想起上次回家,王洪军奶奶葬礼,陈昊在我耳边说,与宋凯Z爱的事儿,这一次,怕是又勾搭在一起。
也无所谓,两个都不想认真的人,偶尔玩一次,谁也不用对谁负责任,也许反而是绝配。
心里这样想,嘴上并未打断宋凯。
你知道王洪军回大连了吗?你猜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差点强奸了一个孩子!
脑袋嗡的一下,记忆退回到某个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翻看王洪军的电脑,那个可怕的文件夹,里面有那么多未成年男孩的裸照。
本以为,他就是拿来意淫一下,成年人,该知道什么事绝对不能做,就算是为了欲望,也不能丧失理智到这种地步。
他在网上,勾搭了一个小男孩,听说,刚念初中,先是给小男孩钱,用来买网络游戏的道具,后来,竟把人家约到网吧的厕所,脱了裤子,吃JB。
小孩回到家,把这事儿跟大人说了,也是倒霉,偏偏那家大人在东北是混在道儿上的,让小男孩再做诱饵,把王洪军引出来,一顿暴打,连右手都打断了。
王洪军,现在借住陈昊家里,整日不说话,像死了一样。
陈昊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特别瞧不起,要不是多年同学,绝不会收留,好好一个大男人搞这个,跟着丢脸。
张哲,王洪军也算跟你好过一阵子,你当时就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直到宋凯问我,我才回过神来,刚才脑子里一直在想象王洪军被打断手的画面,值得吗?为了一时的欲望,遭受暴打与唾弃,真的值得吗?
我相信,一个人拥有某种欲望并不是自己所能主宰,只是一个成年人,一个真正成熟的成年人,每天要做的事,不就是与自己的欲望做斗争,强迫自己放弃那些不该有的欲望吗?
同情王洪军,又觉得他并不值得同情。
只与宋凯说,我跟他,稀里糊涂在一起,又稀里糊涂分开,从头至尾,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谁。
宋凯接话,挺正常的,现在这同志圈儿里,大多数恋爱不都是如此?各种途径认识,看的顺眼点,就约了上床,相处的舒服点儿,就在一起,说是真爱,在网上晒甜蜜合照,直到有一天,分道扬镳,大概连彼此的真名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了解。
宋凯走后,很想给王洪军打个电话。
那天生病打电话过去,他语气正常,完全听不出刚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儿。
终于还是算了,能问什么?多问一句,都只会让对方尴尬。
只是这样一个与我曾同居过的男人,最后落得此般下场,难免有些唏嘘。说到底,人永远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例外。
剧场,与制作人正在讨论新戏的剧本,小文突然走进来,说,张哲,外头有人找你。
出去一看,是张先生,穿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如阳光少年。
自从与李天聊过以后,不太想面对张先生,张先生越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越感到内疚,当初与他一起时的自卑感,更加强烈,强烈到不敢直视他的地步。
来找我干嘛?你不用上班,每天清闲,我可是忙得要死。
头转到一边,故意不看张先生。
我在附近跑步,等你下班,等不急了,就把你叫出来看一眼。
说得轻松,完全不像一个30岁男人说出口的话。
不知怎么,竟回忆起很多年前,还在念高中,某个周末,跟张先生约好,各自在家准备考试,不要见面。
张先生答应得很好,可到了下午,有人敲门,一开门,就站在门口,坏笑着看我。
我刚好来附近买东西,想你了,就把你叫出来看一眼,现在看完了,我走了。
说完,竟真的转身,跑下楼去。
哪有这么无聊的人,先是气愤,随后,又想念起来,追下楼,张先生早就没了踪影,怅然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如今,在那么多年以后,原景重现,心中五味杂陈,若从那一个时间点到这一个时间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干嘛?怎么跟个傻子一样,赶紧进去工作,我已经看完你了,我走了。
说完,跑下木马剧场的台阶,我站在原地,看他跑远,跑到消失,突然很想追上去,大声叫他的名字,最后,就只是愣了一会儿,回去,继续与制作人讨论剧本。
这一次的新戏,我参与很多,几乎付出全部心血,我发现,只有在剧本创作的过程中,我才真正找到自信。
有些累,去包里拿可乐,顺便看一眼手机。
一条短信,张先生发来,说,下班赶紧下来,我就在你楼下,带你去吃烤鱼。
跟张先生讨论过一次,如今我们只是朋友,不要对我太好。
张先生争辩,我们的确就是朋友,可谁说朋友就不能对朋友好?对朋友好不是天经地义?
辞职,离开鸡米后的张先生,与后来同我生活踏实成熟的张先生又不一样,反而更像学生时那个带点痞气,喜欢耍赖的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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