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长，总有些东西记不住。即使曾经让你撕心裂肺，即使你当时觉得那是摧枯拉朽。但时光是最优秀的雕塑家。会将一切原本雕成你我都不认识的东西。比如说我们，或者说，你和我。都在有一天里，发现，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好啊。。。就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快餐店吧。”
“嗯，好的。对了，还有，你爸今天打电话给我了，让你打个电话给他。”
“噢。。。知道了。”
挂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给老爸打电话了。自从他选择了和老妈离婚，和一个比他小10岁的女人一起过后，我们父子之间的话就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话很难像以前说的那么亲热了，就连一声“爸爸”，有时候说出来也带有一些官方的味道。我很想改变这样的情况，老爸他也是，所以每次我回家他都把我当成上上贵客来招待，但你们是知道的，那样反而更没有家的感觉。
可奶奶每次在我回去之前，都嘱咐甚至带着哀求的口吻让我主动找老爸去谈谈。其实也不是不想喝他聊。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很难找回来了。虽然我一直只是幻想，未曾拥有过。
好吧，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喂，爸，是我，鹏鹏。”
“哦，儿子啊，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有点忙。”显然这是为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对他的忽略而找借口。
“别太累，还有，你身上的钱够吗，我昨天刚刚给你的卡打了点钱，你查一下。”
“噢。。”其实说出“噢”之后，我甚至差点说出“谢谢”。
可是一想到这个都快半百的男人为了和自己的亲生儿子通一次电话还要托付别人，鼻子就有点酸，怎么说呢，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他总归是你老爸。“爸，你要注意身体，没事别老出去跑。”
“。。。。。。。。。。噢。。。。。。”电话里，我听出了尴尬。其实，我也是。
很简单的对话，合上电话后，突然想哭。
在忙完系里的活后，就准备去澡堂洗澡。刚刚回宿松，就看到宿松楼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郭涛。显然是在宿舍楼等了好久。因为我看到了他一脸不耐烦样子。
郭涛背着一个行李包。上次在宏村的时候也是背着这个包。
他看到我，就走上来说，“鹏鹏，我今晚上要回北京了。”
“哦，怎么样，这几天玩的怎么样。武汉还没让你失望吧。”我尽量让氛围轻松点。但学艺术的人都天生很感性，什么话都能往他正在想的事情上靠。
“呵呵，还好吧，有点小失望。”
我其实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没再继续接下去。于是岔开话题，说“要不去我宿舍坐坐。”
来到宿舍，刚刚好宿舍没人，可是这样反倒让我不自在了，两个人都很尴尬。我几乎把郭涛当成初识的朋友来招待，又端茶又递水的。
而郭涛一直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我。我低着头，尽量不要和他的眼神有任何交接。但这种气氛实在太尴尬。于是就说，“你干嘛老看着我啊。”
“没有啊，我是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啊，你要是想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那你愿意见我么？”
我懵了一下，又觉得郭涛的这句话是一个陷阱，于是怔了怔，说“有什么不愿意的。”然后，为了让自己自然点，也为了让郭涛意识到我此刻的立场，就说“听小旭说你和他在一起啦。其实小旭这个人挺好的，就是闹腾了点。”
郭涛笑了笑说，“那就是一个小孩子。不过还挺可爱的。”
终于可以不要聊我和他的事情了，于是我就赶紧说，“你放心。小旭这个人啊，可好了，我们做了这么长的时间的朋友，还不了解他，他要是真的爱上一个人，肯定会死心塌地的。”
“放心？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心。”
“额。。。。。。。。。。。”
就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时，在我转身背对着郭涛的那一刻，郭涛猛的起身，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
“鹏鹏，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郭涛。。。。。我们。。。。真的不可以，我有男朋友了。”
“你说那个森，你还在骗我。他根本就不是gay。不是还有女朋友吗。”
“呵呵。。。那个是我提前安排好的。”
“你不要骗我了，那天晚上，结束后，我亲眼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走的。”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猜想的时候，宿舍门被人一脚踢开。是小旭。
“陈小鹏，你真他妈的贱！”
24.
夜晚总能给人一种很踏实、很踏实的感觉。
一个人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头靠着车窗，望着闪过去的灯火阑珊。一种突然地解脱感化成眼里一抹斑驳。
随着列车逐渐沿着车轨渐行渐远。耳后的城市的各种喧嚣和烦乱都与自己无关。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而车上的我，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字，除了哭还是哭。是的，我最亲爱的爷爷突然离开了我。而作为他最疼爱的孙子，却没法见到他老人家的最后一面。
再一次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而且全然不顾车厢里德其他人得各种惊讶眼神。旁边的一个阿姨递给我一张纸巾，问，孩子怎么了。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赶紧擦了擦眼泪，说没事。
回到合肥已经是晚上1点多了。一下车站，老爸就在出站口等着，我们父子一见面第一件事不是寒暄，而是哭。老爸最近看上去也苍老了不少，因为家里的几乎的事都等着他去操劳，叔叔也马上从北京往回来赶。
晚上，父亲开着车，一句话都不说。而我还是依靠在车窗，眼前一片漆黑。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6点多了，而父亲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直开着车。那天晚上，在我睡着的时候，觉得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在这好几个世纪里，我都被定格在同一个瞬间，就是，在爷爷的太师椅胖，还不到3岁的我，依偎在他的腿旁，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给我讲西游记里德传说。听着听着，就傻呵呵地傻笑，而旁边跟我一起笑的还有森。那个时候他也看上去好小。
唯一知道我离开武汉的只有小佳，因为就在我们准备去吃晚餐的时候，父亲给我发了讣告。我又望着手机上的几行字，眼前又一次湿润了起来。我转过头，望着侧面越来越模糊的爸爸。“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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