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给我最好的礼物，不是只爱情！(9)

我呆呆地站在当地，脑子一片糊涂：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前几天还说要跟我做朋友、做兄弟，今天就这样反脸骂人？！他跟家里的那两个女人和那个小孩子是什么关系？他的弟弟跟他不是一个母亲吗？就在我原地发呆之际，天空下起雨来。秋雨夹着秋风，落在我的身上，带来一阵凉意。但我的心此际比秋雨更冰凉：就因为这件事，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吗？他究竟有没有当过我是朋友啊？原来一直以来，当朋友当兄弟，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就在我又心疼又难过站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见他撑着一把伞又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跑到我面前，一边用伞替我遮着雨，一边骂我：“你神经呀！下雨为什么不避雨？！”我眼泪都差点冒出来了，冲他吼着：“我避不避雨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他见我这样，用力把我拉到附近的一家小食店的屋檐下，说：“是不关我事，可你淋雨病了你奶奶会担心！”他一提我奶奶，我的心登时软了，低头站屋檐下避雨，不再理睬他。他看我不说话，小声问我：“你还没吃饭吧？”我说：“关你什么事！”他接着说：“我也还没吃，要不咱们进这家店吃点？”我听他的话里带着歉疚的语气，而且自己也确实是饿了，本想答应他，但想起他刚才那恶劣的态度，就回他一句：“我不饿！”他开玩笑说：“不饿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肚子咕咕叫呢？”我生气地说：“没有！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陪笑道：“那是我肚子咕咕叫，是我饿了！骏哥，能不能赏脸陪我吃顿饭？”我听他这话说得都有点低声下气的了，自己要是再生气就好像过于矫情，只好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小食店。

27．

走进店里，我们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他拿起菜单，问我吃这个吃那个好不好，我还不大想跟他说话，就只是低头嗯嗯地应付着他。一会饭菜上来了，我们两个默默地吃了起来。他几次向我望过来想说点什么，我都移开目光不理他。他见我这个样子，好像有点烦燥，点了一根烟，自顾自抽了起来。我抬起头想叫他不要吸烟，只见他正皱着眉头，微微眯缝着眼，香烟的烟雾缭绕在我俩之间，仿佛是他心头的苦闷在弥漫。我看他这样子忽然有点不忍心，踌躇了片刻，开口对他说：“小龙，我承认自己今天这样跑到你家来，是有点冒昧，但我没有恶意，也没有任何要看你笑话的意思！如果你以为我会因为见到你的家境就瞧不起你，不跟你做朋友，那你就太小看我高骏了！”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烟气氲氤中望着我，好像要看穿我的真实想法，我也用坦诚的目光回望着他。他低了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看他是否愿意真正对我敞开心扉。过了片刻，他低声说起来，好像是向我倾诉，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我记得10岁那年，有一个深夜，忽然屋外有很多人在大声拍门，高声叫骂。我妈开了门，一大群人闯了进来。原来我老爸把厂里一个外地女工的肚子搞大了，现在人家的兄弟带着保卫科的人来捉人。当时她家开了条件，要不我老爸跟我妈离婚，娶那个女人，要不就要拉他去派出所，告他QJ罪。当时我爷爷还在世，他跪在我妈脚下说老丁家对不起她，求她救救我老爸。我妈被迫跟我老爸离了婚，但她已经下了岗，我两母子无处容身，只好腼着脸继续赖在那间房子里。那时我爷爷跟我最亲，他习过武，当过兵，下过三线，评过劳模，是个一生争强好胜的老人，经过这件事后他丢不起这个人，不到几个月就去世了。我爸不知道是对爷爷的死感到内疚，还是经受不住厂里同事工友们的指指点点，有一天就丢下家庭跑了，留下前妻和儿子，还有大着肚子的新婚妻子。当时我妈和我以及那个女人都没路可走，只能呆在同一个房子里，天天不是打就是吵！没多久，我的小弟弟出生了，一出生就一身的病，那个女人——我现在叫她阿姨吧，抱着孩子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没人帮她，连她的兄弟都不管她，倒是我妈有时看不过，就搭把手，一来二去的大家的关系就缓和了。那个阿姨本来曾打算改嫁，可她名声坏了，又抱着个多病的孩子，自己也是半下岗状态，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于是就只好这样得过且过了。我们两边现在可算是相互扶持吧，暂时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也就唯有先这样过着了！这几年来，我们家不知尝了多少冷嘲热讽。我念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常有邻居的小孩追着我取笑：“丁文龙，丁文龙，你是不是有两个妈？”又或者是：“丁文龙，丁文龙，你老爸又跑哪里找女人去了？”我没办法回答，就打他们，我要把他们打得怕了我，以后都不敢再笑我，即使是背着我笑都不行！！……”他有点说不下去，低着头拼命地抽烟。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在我登门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不只是因为怕我笑他穷瞧不起他，而是不能忍受让朋友看到他过着如此屈辱的生活！他那样小的年纪，却必须承受着父辈的错误加诸他身上的压力，以他那么骄傲要强的个性，是多么难以忍耐呀！他叛逆、好斗又带点玩世不恭的性格都是来源于此！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相信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也无须我的安慰。我沉默了一会，低声对他说：“别吸那么多烟了，吃饭吧，你还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呢！”他冲我点了点头，把烟掐灭了，低头不停把饭扒拉进嘴里。我见他这样，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太好受，就故作轻松地跟他开玩笑：“小龙，你吃饭怎么不吃菜呀？是你怕我没带够钱，待会要你买单吗？”他听了我这话一下子也笑了：“对，我还真怕，骏哥你究竟有没有带钱？你先跟我言语一声让我做好走单的准备！”我也笑了：“那咱们掷杯为号好不好？我一摔杯子你就马上跑！”他笑着说：“我跑了你怎么办？你这么小个子肯定给人捉住！”我说：“那没办法，唯有留在这里洗碗了，哈哈。”他笑骂道：“你这小子，你当我能这么没义气吗？要洗碗大家一起洗！”我哈哈大笑：“好，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碗一起洗！”我俩这样说笑着，把刚才笼罩在两人心上的阴霾都一下冲散了。

28.

吃完饭走出小食店，我跟着他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去。他回过头看看我，我担心他以为我又想去他家，连忙解释说：“我自行车放在你家楼下，我去拿回来。”他“哦”了一声，然后突然地问：“不上我家坐坐？”我很意外，问他：“小龙你这是要邀请我上你家去作客？”他故作不耐烦地说：“去不去？不去拉倒！”我急忙说：“去去去，当然去！”他笑了笑，搂着我的肩膀说：“那走吧，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