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下课的时间,靳楚歌对薛志钦说:“你回去上课吧,我在这儿等你。三四节还有没有课了?”
“有。”薛志钦说,“但是我不想上了。”
“不怕点名吗?我看墙上的公告,最近对出勤管得很紧啊。”
薛志钦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随便吧,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呢?”靳楚歌很随意的跟了一句。
薛志钦蓦的看他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赶在他前面下楼。
二人漫步在校园里,靳楚歌延续刚才的问题,想要得到明确的回复:“副院长找你干什么?”
“一些……破事。”薛志钦思索半天,找不到任何足以形容内心不满和厌烦的词语,只能用最不齿的语气表达自己深切的忿恨。
“怎么说呢?”看得出来薛志钦不想多说此事,可靳楚歌还是要问;他总得藉一个话题做铺垫,尽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是那么令人感觉愉快。
薛志钦很无奈,“学校想让我去做纪远家里的工作,劝他们不要在事实未清之前忙于起诉。”
“起诉?干嘛起诉?为了什么事?纪远怎么了?”靳楚歌连着问了一串问题。
薛志钦无从回答,愣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大前天半夜纪远心脏病突发,送去校医院抢救,但值班的医生不在,而且还说不先交钱不给救,等钱拿来却发现救不了,就推给了市医院……纪远家里因为这事,要告校医院和学校失职,而学校现在正在迎接国家重点评估,不能出岔子,所以想尽各种办法安稳他们的情绪,不要在关键时刻坏事。”
薛志钦说这话的时候不看靳楚歌,但靳楚歌还是看见他的眼圈红了。靳楚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想找件事情暖场,结果却遇到了同样的严寒,他又不得不关心,“纪远……没事吧?”
薛志钦勾下头,竟然笑了一下,“怎么才叫没事,又怎么才叫有事?大家都在绕这句话,我都快搞不清了——手术之后,他到现在都还没醒。医生说他心跳停止时间过长,脑部缺氧受损,不一定能……”
靳楚歌难过的站在薛志钦身旁,说不出话。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中经历过的大事,居然全都是重要的人的离去,或者生死未卜;自己千万不要再雪上加霜了,一定要成为例外,即使是唯一的例外。
薛志钦没有沉默太久,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制造了一个冷场,主动打破沉默,用积极乐观的语气对靳楚歌笑着说:“事情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啦!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至少他现在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肯定会有希望!不是吗?”
这个愿望是如此的虔诚而且单纯,靳楚歌几乎不敢将这段话在脑中清晰的过一遍,怕自己怀疑,怕它经不起推敲。很多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强烈的信念,至于它是否真会成真,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他愿意秉持如此的信念和薛志钦一起合什祈祷,因为生命经不起太多的,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靳楚歌的回应有如承诺。
薛志钦笑了,似乎真的相信,而随即又蹙起眉头,有些感伤的说:“那你呢?你感觉好些了么?”
靳楚歌面对薛志钦的问询,不知如何作答。他心中对薛志钦有亏欠。既然在一起,既然要携手同行,那么身边发生的一切,便是属于两个人共同的事,彼此有权利也有义务让对方了解。可最近家中一系列的大事,他却因为慌乱,因为猝不及防,而选择了独自承担,没有与薛志钦交流和分享。虽然宽慰自己,如此做是为了不让薛志钦原本谦卑敏感的心变得更迟疑更犹豫,但他骗不了内心,其实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勇敢不够信任,怕自己退缩,怕薛志钦放弃。为什么会觉得薛志钦会放弃?靳楚歌说不出所以然,只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这个自尊而又自立的孩子,太在意他人的看法,太在意自己可能会成为别人的负累,所以更情愿孤身一人。这些天自己的疏远,在他的心里会留下怎样深刻的影响,事后的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靳楚歌不敢再有保留,把一切能说的,以及剩余感觉艰难的,都无一遗漏的全部说给薛志钦听。那些辗转黑夜里的忏悔,呆立风雨中的眼泪,面对亲人期许时的困惑,挣扎在彷徨迷惘中的苦楚……所有的心情,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翻腾,无尽无竭,遍地滥觞。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透明过。生活中扮演着那么多的角色,每一个都是自己,每一个却又不是全部的自己,惟有这一刻,藉着这股想要抹开一切的勇气,剥去所有自觉或不自觉的伪装,剩下那个完全并且完整的自己,将所有的愿望,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恐惧,暴露在薛志钦面前;像一个交出双臂等待拥抱的孩子,盼望安慰以及鼓励。
薛志钦一语不发,目光停留在脚尖。靳楚歌的心敞得越开,他的心便缩得越紧,灵魂也越是疼痛。对别人的轻信,伤害自己一个也就够了,何苦再饶上一个靳楚歌?这不能说,也没法说;太耻辱,也太痛苦。连想一下都会觉得人会裂开,又怎忍心让靳楚歌跟着一齐崩溃?
靳楚歌落寞的站着,如同置身空谷,费尽心力,却得不到一丝回音。是因为自己用力不够,还是这空洞实难被自己填充?那些迷茫竟是如此无情,握不到对方的双手,便像沉沉雾霭,不仅深深笼罩住现实,更打算埋葬未来。
“怎么不说话?”等待明明不会有尽头,靳楚歌还是要问。
薛志钦深呼吸,水汽在他面前弥漫,“你觉得……我们到最后……会在一起么?”
靳楚歌想不到自己满心坦诚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声疑问,他难以置信的盯着薛志钦,试图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薛志钦躲避他的目光,不肯与他对视。靳楚歌的心像被刀狠狠的剜了一下,停滞了好一阵,才开始凶狠的喷血,凶狠的绞痛。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靳楚歌忍住呼吸,忍住难受,可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悲哀,“你对我们……有怀疑……是吗?”
薛志钦不看他,猛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靳楚歌浑身冰冷,意识好像冻僵了,哆嗦着问:“不能,不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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