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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402)

来源:心同网 作者:鱼翔楚天 时间:2022-07-25 【投稿】 字体【

薛志钦头埋得更深,不说原因,只不断的发问:“我们这样,真的能长久吗?你能在想起你爷爷的时候,不感到罪恶吗?你能在面对你父母的时候,不感到愧疚吗?你能在其他人面前顶住所有的压力吗?你能在经过了很多时间之后依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吗?你能……”

靳楚歌不让他继续往下问,抓紧他的肩膀,截过他的话说:“我能!但是……需要你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薛志钦惨笑,蓄着泪水,“可是我不能……真的……不能……”

“为什么……”靳楚歌已不是在追问,而是要藉一个词,来稳住自己的心,别太快破碎。

薛志钦无言以对,心仿佛死去了一样,冷冷的看着人间的沧桑。

靳楚歌深深的凝视着他,那些无奈,那些心痛,难以言表。他太清楚这个孩子,太清楚他固守的自我,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犹豫和退缩是多么的伤人,但也惟独如此,换得他的心,以及他的信任,才是如此重要。他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时间;只要他也愿意。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靳楚歌沉着声音道,“可能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再交换彼此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没办法再改变,但是未来还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一起面对,一起坚持。如果你愿意……”

薛志钦保持缄默,虽然还是白天,可眼前一片昏黑。这曾是他多么渴盼的承诺,从发现自己对靳楚歌产生好感,并进而确定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便在期待着这个相守一生的诺言。经过了那么多的犹疑和试探,那么多的心情起落和悲喜辗转,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句肯定,让漂泊的人生终于拥有明确的目标与方向。然而此时面对这样的许诺,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靳楚歌需要自己,自己却给不了任何他所需要的。那些疑问,不仅是问靳楚歌,也是对己自问。更明确了一点,是他无法面对,无法眼看着靳楚歌陷于矛盾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尽管靳楚歌说只要有你——只要有你——这是多么大的信任以及期待,自己给得起么?好像有生的所有日子,都是在依附别人的庇荫或自怜自伤,给予他爱的信念和支撑,自己做得到么?

薛志钦缠起了死结,把自己困在里面;他不愿想也不敢想的另一个死穴,前夜不堪的遭遇,要如何说,怎么说?虽然他是男生,可对性的观念依然保守,何况是在自己的意愿之外,被迫与人发生了关系,这样的奇耻大辱,与一个被强暴的女性没有分别,都是人生的大痛。也许靳楚歌不会那么迂腐,对这样的事耿耿于怀,但他肯定也会痛的。只要会痛,心的障碍便一定存在,它可能是沙堡,也可能是暗礁,也许无声,但依然致命——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令船搁浅,令桅折沉?

“让我想想吧……想想……”薛志钦难以面对,只能藉此逃避。

“好吧。”靳楚歌无奈的说。

皮亮在次日的傍晚来找薛志钦,还给他为宫勋手术垫付的钱,并说:“他醒了,想见你。”

薛志钦不想去。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再面对,太难。

“你不想听听他的解释吗?”皮亮不勉强,临走前,这么问一句。

薛志钦终究不忍,想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认清人性,或者,相信人生还有一些东西可以信任。所以他跟着去了。二人在路上没有交谈,各自的心事沉得像一潭死水。薛志钦觉得皮亮很可怜,宫勋更可怜。因此,当他见到虚弱的躺在床上艰难的朝自己微笑的宫勋时,很轻易的便原谅了他,无论是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事已至此,不宽恕,又能如何?

“对不起。”宫勋反复道歉,皮亮和薛志钦关心的真相却只字不提。

“还是报案吧。”皮亮希望通过法律求得正义,“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

宫勋艰难的摇头,笑容苦涩:“法律对成年男性之间的性侵害没有任何规定,你怎么求得保障?除了给报纸增加一些无聊的社会新闻,还能有什么结果?人们只会觉得惊奇或者恶心。”

“可是……”皮亮欲争辩,但念及现实,愤然忘言。

“而且……小亮……”宫勋轻轻唤了一声,并不避讳薛志钦在场,“知道我为什么只想和你保持一般朋友关系吗?其实我很想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认识你,但是我在的这个圈子,有外人想象不到的复杂和混乱,我……已经不是那么干净了。”

皮亮不以为然,说:“谁都有过去,以此作为拒绝别人的借口,你不觉得太可笑么?”

宫勋笑笑,把最后的秘密暴露出来:“在我决定离开之前,一直都没邀请你去过我家。你以为,以我的收入,一个人能租得起那样大的房子?即使租得起,又有没有那个必要?”

在宫勋说之前,皮亮并没有认真去想过,现在听他一说,当时闪过脑际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而薛志钦也想起宫勋对自己说,那套房子是以低价向朋友借租的,现实显然并非那么单纯。

“那是……”皮亮只说出两个字,不敢继续。

宫勋也不再计较后果会如何,歇了口气,缓缓的说:“我在北京走投无路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他说他可以帮我。当时我实在无处可去,又想我们都是男的,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就跟着他来了这儿。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所谓的能帮我是什么意思。他确实帮了我不少,因为他在这里很有势力,而另一方面,他之所以愿意主动帮我,其实正是因为当时我最不担心的问题。我开始是忍,忍了半年,终于和他闹翻,自己谋出路。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我掌握了证据,他绝不想让别人知道原来他喜欢男人。我也想摆脱和他的关系,去酒吧驻唱挣钱还他,还他当时帮我还掉的欠款,他同意我还清他的钱后让我离开。我一直对他说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的是女人,只是没想到,后来认识了你。我已经很小心很注意,但还是被他发现了。我一直在提防他找你麻烦,结果自己着了他的道,还……”宫勋痛苦的摇摇头,不再往下说。

皮亮怒不可遏,咬着牙问:“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