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薛志钦重复道,并不肯定。
言尽于此,或许该适时道别,二人却有些留恋似的,望望四周,都没开口说再见。再找点什么聊聊吧,薛志钦使劲的想,越想越慌张,反而脑中空空。宫勋比较自然,也许经历过许多类似的情景,懂得如何制造话题,他邀请说:“既然这么有幸遇到了,再请你吃一顿饭吧,之前也答应过从省城回来就请你们吃饭的。”
薛志钦说:“把他们都叫来。”
宫勋却说:“不了。只请你一个。他们来,我会很尴尬。”
薛志钦不好再说什么,想起那次送别靳楚歌的晚餐前说的玩笑话,而这次,大概真的是最后的晚餐了。
宫勋让他挑地方。薛志钦不懂得选,于是提议说还是去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那间西餐厅。宫勋不禁微笑,同意了。在那儿驻唱了一年多时间,还从未以一个顾客的身份,正式的点过餐,吃上一顿;就当是一个正式的告别,因为那些日子再不会回返。
晚上的西餐厅,用餐的人比白天的多,座无虚席。等了一会儿,才排到空位。大堂经理与宫勋熟识,闲聊中得知他将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在他们用餐完毕,盘碗清撤后,个人送上一份甜点,为他饯行。
宫勋对薛志钦说:“在的时候不觉得,真要走了,才突然发现还是有些舍不得。”
薛志钦只是笑,不说挽留的话,因为他将展翅的天空,不是这里。所以他说:“特别想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呗,但是大家不一定都还在。”
宫勋抚掌赞同:“就是这句话,物是人非!所以我才说,以后想回也回不来了。”
“记忆里的总是最美的。”薛志钦跟着感慨,“只要让自己相信那里还可以回去就好,未必真的需要故地重游。”
宫勋除了点头,仍是点头,更舍不得分别:“再去我家坐坐吧,我也有样小礼物送给你,留作纪念。”
薛志钦没有拒绝,跟着宫勋回到他那即将离去的家里。与想象的不一样,房间依旧干净整洁,大部分东西都保持原样,一点都没有人之将去的迹象,只有近门的墙角靠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以及放吉他的盒子,才让人感觉到有人要远行,并不是永远离开。
面对薛志钦的疑惑,宫勋解释道:“这是借朋友的房子,租金很低,他以后可能会过来住,所以东西我都留下不带走了,而且这么多,也没法带走。”
薛志钦呵呵笑道:“真洒脱呀,来来去去就一个自己。挺好的。”
“你真觉得好吗?”宫勋追问一句。
薛志钦笑而不答,转言其他:“什么时候的车?”
“早上五点半。”宫勋指着桌子说,车票就放在桌上。
“好早啊。”薛志钦拿起票看了看,再放下,“有人送你么?”
“没有。”宫勋说,“一个人走,谁都没告诉。”
“现在我知道了。”薛志钦说,“我去送你吧?”
宫勋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这样过来的。”
“让我去送吧。”薛志钦说,“我也是一个人,我知道那种感觉。”
宫勋不多坚持,点头答应了。他从抽屉里找出他要送给薛志钦的小礼物,一只褐色的,尾端却有一丛白毛的茸毛小狐狸玩偶,蹲着的守望般的姿态,仿佛就是请求小王子驯服它的那一只。薛志钦不知道宫勋是否也了解这个渴望信任和被信任的单纯的故事,不过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把小狐狸紧紧的攥在手里,为朋友之间的无需言语而洞悉彼此心事的灵犀感动不已。或许是自己多心,但这只小狐狸真的带给他莫大安慰,至少他可以放心向自己解释,在日常的生活圈之外,这样主动的与一个原本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交往,成为朋友,并不是一时冲动,或其他的什么;他把这看作一次走出内心的尝试,不因为爱情,不依凭朝夕相处,不倚赖网络虚拟情境,而完全的立足现实,以最直接最本真的方式,交一个朋友,交更多的朋友,直至找到原本应该成为的那个健康的自己。
“不想和我说说吗?”宫勋又问,“今天刚碰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很不好。”
薛志钦勉强的笑了,“如果说出来能有帮助的话,我会二十四小时不停不歇的一直说下去的……可是……我现在只有担心,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是什么事呢?”宫勋好像非要让他把心情晾出来不可。也许正是因为彼此太相像,所以清楚解决病症的最好方法,逼着自己面对痛苦,把疼痛说出来;即使再痛,挺过去之后,伤口总会慢慢愈合。
薛志钦不再隐忍,虽然艰难,但还是一点一点的袒露自己的脆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往往相信自己可以看淡生死,看轻离别,因为人生所拥有的,除了自己的生命,别无他物。可时间流转,总有收获,纵然再少,也能偶拾珍宝,再遇得失关头,才发觉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在乎;只是曾经失无可失,所以才误以为那是勇敢或洒脱。得而复失是比一无所有更残酷的事,因为没有人能够知道平地上塌陷的坑究竟需要多少东西才能填补。
宫勋默默无语的听完,没有说话;抱起吉他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拨动几个音符,开始唱歌。
陌生的旋律,宁静,而且婉转,有一点点忧伤的味道;流畅的起承转合,一首接着一首,歌声中的童年和少年,倏而近前,旋即又走远;仿佛早春淡淡的阳光,明亮,并且温暖,还有微微潮湿的风的味道。
薛志钦听得入迷,在沉痛的时候,音乐是人生的另一种慰藉,有几个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悲伤,而让心情随着歌声飘荡,从中获取力量,以及安慰。音乐也有它的魂灵,即使再短,但静心聆听的那几分钟,它就像一个无比贴心的朋友,分享了你的生命。所以他不敢贸然打断,而是等到宫勋停止了歌唱,闲闲撩动琴弦之时,才出声问道:“是你自己的歌吗?”
宫勋点点头,说:“从来都没有对人唱过,只唱给自己听。但是今天,想送给你,这是真正想送给你的礼物。”
“啊……这个……太珍贵了……”薛志钦有点手足无措,慌乱的说,“我很喜欢……嗯……你没想过发表吗?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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