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王牌配音员贾培德向高龄83岁父亲出柜

最近德仔出版了自传书籍《入围的有王牌配音员贾培德》，向读者分享他的职涯、辩论与剧场经验、政治参与过程以及同志生命故事。

口述作者／贾培德 

德仔觉得自己跟家人出柜的经历比一般人来得幸运，并未如同许多同志朋友般得不到家人谅解，甚至从此与家人关系决裂。在向父母坦白自己是同志这件事之前，他也曾预想过最坏的情况，评估认为自己家里的状况还算乐观，最多是演一出哭喊着：“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孩子！”之类的戏码。就算真的家人都不接受，他也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生活的心理准备。

德仔自认为与家人关系并不算好，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却也谈不上很亲近，但是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父母坦白，原因是因为他清楚知道父母确实很爱他。 “同志”这个身分，对他们的孩子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德仔认为如果在父母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几乎等于不认识自己的小孩，这对父母来说是另一种残酷。

 在一次与母亲的口角之中，德仔很意外地向她出了柜。

 德仔自从搬离家里之后便不常再回家住，某天他与朋友聚会结束后回家过夜，就跟父母对“什么时候该回家”这件事大吵了一架。这场架吵了很久，吵到父亲累了先去睡了，德仔跟母亲还继续吵着。母亲不知从哪里来的想法，突然的蹦出一句：“你不回来，难不成跟性向有关系吗？”此时两人都停顿了几秒钟，因为德仔早有坦白的打算，所以他便回答：“不是这个原因，但这件事我们等一下再谈。”

当晚，德仔跟母亲坦白了自己是同志，从高一时候喜欢上的第一个男生开始讲起。母亲听了以后，说其实在德仔高中的时候有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深究，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跟同学感情好到这种程度？

母亲说：“这件事还不能跟你爸说。”这是由于德仔的父亲年事已高，担心这个消息太过刺激，影响到父亲的身体状况。

最后母亲问他：“那你未来到底会不会结婚？”德仔说不知道，先看有没有碰到对的人；如果碰到了，得看对方想不想结婚；如果对方想结婚，就看台湾能不能结；台湾不能结婚的话就出国去结；如果到头来真的太困难，不要结也无所谓。母亲听了之后沉吟半响，说：“喔，好啊。那你等一下睡觉记得把窗户关上，不要着凉”，就回房睡觉了。

又过了几年的某一年小年夜，德仔回家过年。那天家人们都在，父亲很开心，也难得到德仔房间找他聊天。德仔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决定趁这个机会向父亲出柜。

父子之间的对话意料之外的简短。

“爸，其实我喜欢的是男生。”

“喔？然后呢？”

“呃…...没有然后啊...…”

“啊？那有什么关系啊？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呢！” 德仔的父亲来自中国大陆的内蒙古地区，他完全不在乎的反应，让德仔感到很惊讶，甚至有一点点滑稽的挫折感，因为这与他原来沙盘推演过无数次的状况完全不同。德仔以为，父亲已经高龄八十三岁了，想法应该很传统才是，怎么会对同性恋这样的事情几乎全盘接受呢？

父亲是民国初年生于内蒙古赤峰市，也就是从前的热河省赤峰县。那是非常北方的内陆地区，在当时，那里的生活形态与文化环境跟清朝末年的时候相去不远，迥异于南方的沿海都市，没那么西化。在中国传统思想里，其实对“同性恋”这件事并没有太多负面评价，也不忌讳谈论。清末民初的时候，至少在德仔父亲所认知的社会里，很多大户人家的员外或是官员、军阀都会养小男朋友，虽然也谈不上流行，但至少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少见的事。

德仔观察，发现中国传统社会其实对同性恋的态度是很包容的，中国南方地区在近代由于西风东渐，渐渐受到基督文明传入的影响，才对男同性恋产生负面以及偏见歧视的想法，这也不过是短短一百年之内的事而已。德仔曾主持大大小小的会议

德仔曾经带过男友回家吃饭，与家人也都相处融洽。后来当他自己单独回家吃饭的时候，父亲就会问他：

“欸，那个小胖子呢？”

“哪个小胖子啊？”

“就你那个小胖子朋友啊！”

“爸，我每个朋友都是胖的，你说哪个？”

“就那个胖胖的……”他也讲不清楚。 “带他回来吃饭啊。”

对于德仔的出柜，父母几乎全然接受，所以他说自己“很幸运”。此外，传宗接代观念在他的家族里并不强烈，大哥年长他三十几岁，早已儿孙满堂，德仔没有任何压力。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同志在面对家人时，都能这么幸运的取得谅解以及接纳，现阶段在台湾社会上，同志所受到的结构性压迫，同志生活难以为外人理解的辛苦，依然是真实且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