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他被我逼急了,烦躁地丢下这一句,他英俊的脸上充满了矛盾,混乱,迷茫和挣扎。
看到他这样,我的心是隐隐作痛。
我为什么要把他逼成这样,他跟我不一样,他天生就不是这种人,对一个不是同的人来说,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还要他怎么样呢?我故意冷落他,忽略他,向着别人,和别人亲近,这种落差让他受不了,换了谁都受不了,可是这一时的失落和强烈反应,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我,这我心里很清楚。一个正常的男人要迈出这一步,跨越的鸿沟有如天渊,不是一时的迷惑就能持久。何况我凭什么强行索求,我有什么权利。
我看看他,心疼不已,他一直是神采焕发、英气逼人的,警卫连最鲜亮的一面旗帜,无论何时都是精神抖擞,龙精虎猛,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这个样子,烟不离手颓废得像个老烟枪,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他妈真难受,如果没有我的事,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他还是警卫连最锃亮的一杆钢枪。
我平静地对他说:“排长,你别再烦恼了,我不问了。你说过要我断了念,我听你的。这段时间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态度,你原谅我吧。”
他看着我,眼神十分陌生:“什么意思?”
我麻木地给了自己一刀:“你就当我看上别人了,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行了,早点休息。”
说完我推开了他的手,低头就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我潜意识地知道只有这句话才能把被我逼到角落的他放走。我怕我不马上离开会放弃这摇摇欲坠的决心。
快走到门口,听到他在后面问我。
“什么时候”
我站住了。
“我去仓库的时候?”
我脑子里是乱的,已经失去了应对的能力,我没回头,破罐子破摔地说:“差不多吧。”
可怕的寂静中,我转过身,他忽然从枕头下扯出一叠信封,吼:“那你为什么还要写这些信?!”
信封下雨一样散落在地,上面的每个字我都知道,都是他在仓库时我给他写的,信里写尽了我的思念!
他一封都没回,我以为他没收到,原来他全都收到了。
“我回来看见那次,你为什么骗我?”
他继续问,声音并不高,却比他爆发的声音更冷酷、更可怕。
我保持了沉默,看到他的表情,我以为他会过来揍我。
他没有过来揍我。一个东西飞来,我下意识地接住,看清它的瞬间,我心如刀割!
打火机上面还留着他温热的体温,不知道在手里拿了多久。
他只对我说了一个字。
“滚。”
第42章
我大脑一片麻木,站在医务室里。
浑浑噩噩走在营区时,碰见了和焦阳在一起的指导员。他对我说正要找你,副教导员不太舒服,你送他去医务室拿药,晚上照顾一下。
焦阳和军医说着话,军医开了药,他们在说什么我一句没听,连怎么回到的焦阳宿舍都没有印象。
指导员来看焦阳,命令我晚上在这里照看,半夜焦阳如果有情况马上联系医务室。他走了以后,我躺在那张我睡过的床上,现在这里铺着一床铺盖,不知道是谁的,我也不管是谁的,我行尸走肉一样地躺在那,盯着屋顶白炽的日光灯管。
焦阳几次跟我说话我都没听见,他到了我床头用手在我额头探了探:“不烧啊,怎么了我的通讯员,到底你生病还是我生病啊,怎么你比我还蔫?”
我实在没有精神应付他,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他见我不接茬,也没怪我,我说:“副教,你不是不舒服吗。赶紧睡吧。”
焦阳笑笑说:“是不大舒服,不过我睡着了以后,你可不准走啊,要是半夜我难受起来找不着人,你麻烦可就大了,通讯员。”
“不会的。指导员有命令。”我麻木地说。
焦阳没再说话,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会儿是空白,一会儿是刚才的一幕幕,此时的我人在这,身体已经是一副空壳。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焦阳一直坐在旁边,他一直看着我的脸。
焦阳对我笑了笑,他问我:“你刚才不在,是不是找你排长去了。”
我没回答他,他说:“别看我输给你们杨排了,我在营里的时候可也不菜,别看不上我啊。”
“你说啥呢,我哪敢。”我现在哪有半点心情听他嘚嘚。
焦阳凝视着我,问我:“怎么了,有心事?”
“副教,你快躺吧,早点睡养身体。”我真的烦了,如果不是指导员的命令,我不会在这里待着。
“真不知道你是我的通讯员,还是我是你的通讯员。”焦阳说,躺回了他的床上,熄了灯。
我睁着眼睛,整个人浑浑噩噩,头像炸开般地疼,不知什么时候迷糊过去,梦中都是凌乱的片段,是那个打火机碎成一地的碎片……
突然我被动静惊醒,一个人在摸我的身体,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身上,我条件反射地要将他一脚踹开,他紧紧地抱住了我,用沉重急促的气息喊我的名字:“……云伟……!”
我的血一下子涌到脑门。
“副教导员,你!……”
透过窗外的路灯,我看到一张异样的脸,那张脸和白日判若两人,焦阳紧紧地抱着我,他喘着粗气说:“云伟,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震惊和愤怒让我脑袋嗡嗡响,如果不是他是一个少校,我是一个列兵,顾忌着动手的后果,我早就一拳把他从我身上掀下去,我克制着自己搡开他:“副教,你说什么胡话!你放开我!”
他没有放开我,反而抱得更紧。他喘息着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知道你是,我也是。”
我愣住了,凶狠地喝斥:“你快放手,再不放我动手了!”
他根本无视我的威胁,而我很快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焦阳说:“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喜欢杨东辉,在我战友那的澡间,镜子上你写他的名字,我看到了。你枕头底下他的照片,你拿着打飞机,我都知道。”
我蓄势的拳头和绷紧的身体一下僵硬了,秘密被发现的惊惶感瞬间袭来,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焦阳早就发现了。我清楚否认也没用,以焦阳的能耐,他想抓住这个把柄易如反掌,我怕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兵,闹大了大不了脱军装回老家,可是杨东辉不同,他是排长,干部,重点培养对象!就算他什么也没做,在部队一旦传出了这种传闻,前途就完了,我可以想象他要面对的是什么:组织谈话,没完没了的调查,四起的流言蜚语,异样眼光,就算最后能给他一个公正的调查结果,他在部队也待不下去了,这会变成他永远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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