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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三部曲:第三部《警卫连》(46)

来源:心同网 作者:泡泡雪儿 时间:2022-03-26 【投稿】 字体【

如果今天跟我出来的是他,如果这会儿是我跟他这样亲亲热热地逛街,该是多么圆满。想到这儿,我逛街的兴趣也没了。

焦阳买了一套牛仔短夹克和水洗的牛仔裤,还有搭里的一件白色T恤,他说我穿这身特别阳光,青春,挡不住的朝气蓬勃,他战友穿上也一定很帅。

他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问他:“副教,能不能借点钱。”他在门岗直接拉我上车,我没带钱包。焦阳看看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想买点东西。”“想买什么直接说,我送你,客气什么?”“那不行,你要这样,下次我可不能陪你出来逛街了。”

焦阳坚持要给我买,我坚持拒绝,最后他妥协了,给了我两百元。那几年两百元还是很值钱的,我很高兴,我让营业员拿了一套衣服,包装好,放在袋子里。

焦阳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小子,想买衣服说不就得了,还绕这么大弯子。你教导员送不起你一套衣服啊?”

“不是。”我笑笑,说。“这是送人的。”

“哦……”焦阳没再说话。

焦阳带着我逛了街,吃了饭,还去看了场电影。我心想我靠,俩大男人看电影也太怪了吧,可焦阳不是朋友,是我的上级,虽然我俩现在都是便装,看起来就和街上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可是实际上,我没忘记他是少校,我是战士,他说什么,我都要服从。

好在是部武打片,拍得还挺刺激。等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点,但是这和上次和白洋出去不同,这回有个少校在,我当然什么也不用担心,出了事也轮不着我担着。

他开车,我们回到军区,一路畅通无阻,回到连队,连半个来查问我晚归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干部的好处,怪不得在部队人人都想提干,人人都想晋衔。也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兵想要找关系,靠后台。有人没人,就是不一样。这就是部队。当然,地方上也一样。

我下车前,焦阳叫住了我,他把那套牛仔递给我。

“拿去吧。是送你的。”

他看着我。

“不是给你战友的吗?”我装傻。

“骗你的。是给你买的。拿着吧。”焦阳还是看着我,车里很暗,他的眼睛却很亮。

“谢谢,副教导员,我真的不能要。”在商场我已经有预感了。我推开车门要下车。

焦阳忽然按住我的一只手。

“云伟……”

他低低地喊我,我回头,眼神和他撞在一起。那一秒之间,混乱和清醒在瞬间交替,我一下抽回了手,并且下了车。

“再见!副教。”我站在车外对他敬了一个恭敬的军礼,转身大步跑回了宿舍。

我不想去想刚才车里那短暂的一幕,我希望他也当作没发生过。

已经熄灯了,我摸黑进了班,刚把我买的那套衣服放下,上铺的马刚就翻身探头压着嗓子问我:“你总算回来了!玩儿疯了你现在才回?”

“咋了,没啥情况吧?”我看看外头,不会连长等会儿来揪我吧。

“排长来查铺好几回,问你回来没有,看你熄灯了还没影,铁着面就走了。我瞅他脸拉得老长,你小子明天惨了!”马刚翻了个身,睡了。

我坐在铺上,慢慢摸着手里的衣服,我半晌没吭声……

第二天,趁焦阳不在宿舍,我进了他房间,把三百块钱压在他书桌上的本子下。

两百块是还昨天借的,那一百是他请我吃饭和看电影的花费。他带我去的高档自助餐,不便宜,电影票也是他买的。我不想欠他的。

对焦阳,我不想去想。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寻思别的人,别的事了。既然是我提出做他的通讯员,我只想做好本职工作,以后生活上的交集,我会尽量避免。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他看到这钱,就明白了。

刚从焦阳宿舍出来,就看到走廊另一端的杨东辉,他看到我从焦阳宿舍里出来,没有别人在,我也不想喊那一声公事公办的排长,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转身从楼道下了楼。可是,当我走出一楼,听到阳台上杨东辉的一嗓子:“高云伟!”

我回头,他站在阳台上,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我的眼前一片光晕。

“上来!”

杨东辉命令我,他的语气粗粝而直接。

我沉默了一下,抬头说:“排长,对不起,副教导员等着我给他送材料,有事回头再说吧。”

说完我不看他的表情,转身加快了脚步。

下午轮到我们班帮厨小值日,晚上连里有活动,炊事班忙不过来,抽我们一个班的人去打下手。别看是洗菜做饭,帮厨的活都不轻松,一直干到傍晚吹号,藏蓝的天空挂起晚霞,连里其他人训练结束,我们还没忙完。

我去水房清洗菜盆,看到水房后面的墙边,杨东辉一个人在吸烟。他闷头抽着,周围全是烟雾。

他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我没有说话,进去洗完了菜盆,出来往回走,杨东辉突然扔下烟头,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一把拉了过去。

“你到底想咋的?”他抓住我,凶狠地问我。

“排长,你要是没事我还要值日。”我刻意冷冰冰地回答,看到他的脸憔悴了很多,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眼睛里布着血丝,我心里很疼,却固执地冷漠。

“你闹够了没有?那天是我话过分了,我跟你赔不是!可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跟我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闹,他觉得我这是在胡闹,我这是闹吗?他跟我道歉,可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道歉。他根本还是不懂,他不懂我这样是因为什么,甚至不懂我伤心的是什么。

“排长,你言重了。”我推开他的手要走,他在背后不耐烦地命令我:“你现在就去连部,说那个什么教导员的通讯员你兼顾不了,你干不了!你不去,我去!”

他拔步就走,我说:“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他怒道:“凭你是我的兵!”

“我现在也是他的兵!”我一气之下冲口而出,对着他僵硬的脸。“对不起排长,我现在得服从他的命令。”

说完我转身走了,没有回头,我听到身后什么被踢倒发出的响声,一种由痛而生的快感,刺伤他也刺伤我自己。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懂爱,只会愚蠢地布满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