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观点:出柜只是一种选择

“很久以前”，写了博文《摸他》，差点被别人摸去。幸亏只是被摸了一把，但肉还在，还挂在骨头上。那就继续。

觉得男人一过三十，生活突然就变得很无趣了。以前夏天还能穿花哨的文化衫，白底的，上面乱七八糟地涂抹着，可以熟视无睹、招摇撞骗地去穿街走巷。现在不行了，文化衫换装素色衬衫，颈下扣子只能敞开两颗，咪咪，是绝对不能外露的。我规矩了。

如今流行冲锋衣，立领的，秋冬时节穿上去很拉风的样子。于是买来一件并且急不可耐地穿上。但出门后才发觉，这衣服的色块果真是艳丽啊，秋阳下，一根老黄瓜刷上绿漆，嫩得一戳一掐水流一地。最有耻感的是，行不多远，迎面撞衫一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人家也穿一身冲锋衣，那股活泼跟机灵劲，真是羞煞已是轻叔级别的俺了。啥叫“自惭形骸”？就这意思吧。

除了穿正装，别的，好像只能穿运动系了，害得跑鞋、网球鞋、登山越野鞋买了一堆，在健步与逡巡之间，俺越发像体校一枚示范乒乓球打法的小教练——身无半寸板肌，全都是嚣张的圆肉。

无趣还在于，你K歌再也不能嚎，不能吼，不能随随便便地跑调，否则就是自取其辱。只能搞点节奏和起伏都轻慢的，歌词兼怀旧的，即使是一首《铁臂阿童木》的主题曲，你也要音准唱得精确喏，不然，别人鄙视你的目光就hold你了，觉得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靠谱，不伦不类的，有点怪，怪物的怪，与众不同，像半只猴子。

这个世道要求起人来，总是没完没了的。你应该这样，或你不应该那样，也不知道都是谁在规定这些次序和守则，法律吗？没犯任何法却成天都憋屈着的大小家伙们，简直数以亿计，据说在中国，显性的以及隐性的精神病患者大概占20%——天啦，俺也是其中之一？

那些死承认或死不承认自己患病的人，从强迫症开始，就固执己见了——坐地开班讲座人生教义与课程的，口沫四溅教授与阔谈道德的，在他人的非常私密的空间里却非要强行介入一窥究竟的……非法的监视……跟踪与盯梢，在现实中其实合法得不得了，这里有人性的因素，更多的则是文化使然，长期的至上而下的管制和嵌固的制度使然，人人是告密者，个个是约束者与被约束者，大家只能顺应大流大势，个人特立独行势必招致众叛亲离——目光连坐、舌头连坐、鼻孔连坐，是我们这个民族历史沿袭传承下来的最独特的、最富民族性的一道独特的人文风景。

做同志难，做中国的同志难上加难。附着在中国人身上的角色本来就多，职业的，家庭的，社会的，七大姑八大爷的身份你都有可能沾染上，这些角色，你既是从属者，也是身受者，你从来不是单独的个体你，他也不是自以为是脱离别人而存在的他，所有人都是社会这个系统和组织近乎于严密包裹了的囊中之物。

从人道的角度，同情和理解那些死不出柜的同志，也根本就无法去谴责那些明知自己是同志却与异性结为“配偶”的同志。在性这个单纯的事物上，中国的同性恋问题的确比西方国家简单得多，因为它没有宗教的禁锢，没有激进的民族迫害等等，但是，除了性，中国的同性恋者所面临的社会现实却要比西方国家复杂得多得多！传统的社会人文结构，传统的家庭模式理念，传统的传宗接代生育观，传统的强大的道德约束力，传统的个人价值评判标准和取向，传统的干预、介入、侵犯私权利的随意性与残暴性……更不要说一个人在谋职、晋升等涉及、关乎到个人生存的问题，以及生老病死等要应对的保障性问题……

同志出柜，仅是同志生活方式的其中一种选择，未必个个必须。在制度设计尚有欠缺的当下，出柜并不适合每一位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同志，出柜需慎之又慎。即使出柜，在多大范围和多大程度上出柜，也是需要谨慎待之的。出柜本来是同志的一种精神解脱，是自我减压的一个过程，如果得不偿失，出柜反而受到更大伤害，对同志而言，则是雪上加霜了，非但保护不了自己，而且还会连累无辜的家人，甚至使整个家族都鸡犬不宁，那时，同志的自责感就会增强，精神负担将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