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 作者：鱼翔楚天(316)

一个又可能滑向沉重的话题被靳楚歌不经意的带过，薛志钦立即惊觉，暗暗警告自己不可以太过敏感。别人的风景固然美丽，令人艳羡，焉知自己不可获得同样满满的幸福?

靳楚歌订了五号的机票。四号票送到后，他拖了薛志钦去给靳楚寒选购结婚礼物。

薛志钦说：“不是说好买洒水壶了嘛，你要觉得不够大气，可以买洒水车。”

“洒水壶家里有，到时我就说是你送的。”靳楚歌说，“总得准备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妈叮嘱好几次了，不照办，她都放不过我。”

薛志钦没有为人选购礼物的经验，尤其是这种需以贵重来表示感情深厚的礼物，他更无从着手，给不了有价值的意见。靳楚歌同样头痛。选择礼物是一门大学问，如果仅仅是送给靳楚寒，什么都好说，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姐弟，无须太分彼此。可是如今姐与弟之间，已经插入了另一个对她而言此生最重要的人。可能姐弟的感情不会变，但感觉上毕竟分了生疏，正需要用合适的礼物去表明不变的心意。

他们在商场和品牌店左顾右看，觉得这个可以，那个也行，但真要掏钱买下来，却哪个都无法教人立下决心。能转的、能看的都走过一遍，挑挑拣拣，心比身体更早的累了。二人停下来，面面相觑，尽管不说话，但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事情一旦和女人扯上关系，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数也数不清。

“得了!就买条项链吧!俗是俗点，可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靳楚歌不得不降低挑选标准，向传统靠拢，已经没有时间再挑三拣四。反正结婚也是一件世俗的事，雅趣无用，务实才好。

即使最大程度的缩小选择范围，项链的品牌、质地、款式的各种讲究仍旧让人看傻了眼，不知哪款才是最合适的。

“我们再看看吧。”靳楚歌会说的只剩下了这一句。

薛志钦跟在身后一声不出，很容易就被标价至少四位以上的数字吓到，怎么都看不出来那些或黄或白或亮闪闪或绿莹莹的粗不过发丝的金属和石头价值何在，不露怯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沉默，严肃或无谓的装作俗物不入法眼的模样，教那些以财取人的导购摸不清底细，至少把微笑保持到他们离开为止。

靳楚歌留意到他的举动，不禁莞尔，“穷人也有穷人的尊严。”

薛志钦说：“那么贵，你买得起吗?我都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问你，给你留点面子，免得她们拿白眼翻死你。”

“放心啦，两条不行，一条还是不成问题的。我以前做家教赚的钱还有部分，我妈也支援了点。”靳楚歌忽然想到，“嘿，不如……咱们买一对戒指吧。”

“干嘛?”薛志钦明知故问。

“你说干嘛?”靳楚歌目不转睛。

薛志钦转开了眼，“不用了吧。女人才爱那东西，多无聊。”

“好，这可是你说的。”靳楚歌微微笑。

“嗯。”薛志钦应道，声音很轻。

最后，靳楚歌决定买下某家金饰老店一条全手工制作的白金项链，主要是价格适中，刚好花尽他四年兼职剩下的所有积蓄，而不必再动用父母支援的那笔钱款，向靳楚寒说起来也能理直气壮，这可真是倾己所有而换来的贺礼，心意比金钱更重。颇为得意。

金饰店有好几家，看时并没太留意店名，只得冒着接白眼球的风险一间间找回去。

在某一家，刚进门就遇见一双情侣从里面走出来。靳楚歌先行让在一边，无意一眼，那男人似曾相识。于是再一眼。那人也正转过脸来，四目相对。靳楚歌认出来，是程涛，而身畔亲密依偎着的，却是一位女子。他不禁愣了愣。

程涛刹那的表情，像被什么刺了下，迅速转回脸，拥着她远去了。靳楚歌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立了好几秒钟，才走向柜台，一眼便看见了那条决定买的项链。

项链连同盛装的盒子被精致的包装好，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靳楚歌将之小心的收进挎包里。

虽然时间还早，可天色已很像晚饭时分。一天的奔走，胡乱吃了点，早就饿了，他们打算找间好点的餐馆犒劳下肚子。二人都莫名其妙的说了同一句玩笑话，“最后的晚餐。”

虽然是玩笑，说过之后，薛志钦隐隐感觉不祥。不舍的问：“你到底要在家待几天啊?”

“五六天吧，顶多一个星期。”靳楚歌还是同样的答案。

“加上在路上的时间，岂不得十天半月?”薛志钦哀叹。

“当然路上的时间也算在内。来回都飞机的话，在家可以稍微多待一两天。”靳楚歌有自己的打算，没有说出来。

薛志钦不说什么了。他越来越清楚，自己必须尽快习惯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尽管从一种习惯到另一种习惯的转换，过程都是那样的痛苦不堪。

靳楚歌想不到会再次遇见程涛，而且再次看见他和他身畔的女子携手并肩，与通常的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无异。然而他知道，他也知道，甜蜜融洽的表象之下，掩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就当是不认识——事实上，也只是几面之缘——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当是从未相识，免得他难堪，自己也不自在。于是，当作无意一眼，目无所见，擦身而过。

第三次遇见程涛，是在麦当劳店门外。晚饭后薛志钦要逛音像店，半路肚子疼，正好附近有麦当劳，便冲进去抢厕所。靳楚歌缓步在后。没有风，室外不算太冷，就没有进到店里。人很多，靳楚歌远离门口，在当街的橱窗前站定，好让薛志钦出来时能很快看到自己，然后在几步远的地方，发现早有另一个人同样面街而立。这一次，程涛终于是一个人，站在人流边缘，静静的，没有表情，像一个孤独的木偶。

几次三番遇到，靳楚歌不确定是否该打声招呼。事实上前两次的避而远走视而不见，他都觉得自己过于刻意了，他并不是当事人，这种旧情人见面分外尴尬感觉不应当属于自己。只是程涛这么快有了女友，他替邵文翔难过。他和她相依相偎的姿态，就像表演，为的是让全世界看见。靳楚歌猜不透程涛心中所想，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深想。

察觉附近有人，程涛目光移过来。靳楚歌朝他微笑，他也微笑，走近几步。

靳楚歌说：“今天遇见你挺多次了。”

“陪她逛街。”程涛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