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头:“嘿,高云伟!你也来啦?”
这是连长的通信员,这次陪同标兵队来教导队做服务保障。
我跟他说完,他疑惑地说:“这不好吧?要是排长知道了……”
我说:“你不说不就完了吗?”
他还是很疑惑:“你揽这差事干吗呀?”
我说:“嗐,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不也帮你分担分担吗?”
我用两包烟,封了他的嘴。他答应帮我保密。
我找到杨东辉的宿舍,推门进去。
由于训练紧张,干部们的内务都由各自单位的保障人员来保障,不用他们自己动手,这也是节省训练时间。小陆一个人要保障好几位干部,都在不同的宿舍,难免不能面面俱到。
我走进杨东辉的房间,他天不亮就出去训练了,床铺还没有整,房间里都是他的气息。
我折起他的军被,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我忍不住心猿意马,把被子抱住,仿佛抱住了他。鼻端都是他特有的味道,温暖,干燥,有力,强烈的思念涌上,待在这个处处有他气息的屋子里,连呼吸都很贪婪。
我把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把被单抚平,收拾了书桌,把地面仔仔细细拖了一遍,再去水房打了两瓶热水,把他的水杯灌满,拧好盖子保温。看看手表快到中午了,我匆忙从口袋里拿出几盒外用的药放在桌上,开门走了。
我已经交代过小陆,就说药是他从军医处拿的。
晚上,在他们夜训结束之前,我再次走进他宿舍,铺好床,准备好洗漱的热水,牙膏也挤好,放在牙杯上。
做这些事,我并不担心杨东辉怀疑,因为这都是通信员要为干部做的保障。我只是想做得更舒服一点,让他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我现在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个了。
接下来两天,我都做起了影子通讯员,在杨东辉不在的时候进去内务保障。我就像那个童话里说的田螺姑娘,可惜不是姑娘,是个五大三粗的兵,那就田螺小兵吧,这样想着也觉得好笑。虽然只能帮他做这些内务琐事,但是做的时候心里很踏实。
有一次吃完午饭我走下食堂楼梯,正好看到一楼的杨东辉,好在他没看到我,我听到他喊住了小陆,夸他“被子叠得有进步啊?终于不叠水豆腐了,成豆腐干了。”
小陆心虚地陪着笑,我躲在楼道上正高兴,又听到他说“怎么把鞋刷了,这活不用你干,那么多人你保障得过来吗?衣服也不用洗。”
旁边几个干部正好经过,听了说:“嗯?小陆你这是偏心杨排啊,怎么就给他刷鞋就没给我们刷啊?不行,你这保障工作没做到位,晚上不给你留包子了。”
小陆急得在那儿编瞎话解释,我估计他这会儿一定在心里骂我,我差点哈哈笑出声来,赶紧溜上了楼。
晚上,我老练地铺着床,被子白天时候晒过,在家时我妈说冬天一晒过被子我就睡得比猪还香,今天晚上让他也当一回猪。我弯腰把被子铺好,把枕头放好,抽出枕头底下的毛毯铺上。我从口袋里掏出膏药,老样子地放在枕头旁边,还放上了一袋方便面和两根火腿肠。
做完这些,我转身准备走时,呆住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第十四章
我一下懵了。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居然完全没察觉,他怎么会回来,这个点不是训练还没结束吗!我面红耳赤,站在那里手脚都不是地方了。
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手忙脚乱地敬了个礼,嗫嚅了声“排长”,就低头擦过他往外走,他开口了。
“跑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我只好停脚,他进到房里,在床上坐了下来,抬起头看我。
我窘迫地涨着脸,一想到他不知道在背后看了多久,就恨不得拔脚逃跑。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会提前回来,这下当面锣对面鼓地撞上,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排长,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我心虚地瞄着门口,拔脚准备撤退,他说:“站住。”
见我还是要溜,他干脆喝:“稍息,立正!”
这下我只得按命令啪地立正,直挺挺地戳着。想逃也逃不了了。
“过来,我有话问你。”
他示意我站到他那边去。我只好过去。
他盯着我看,在他的目光下我无处藏身。
“哪天开始的?”
我真不知道咋回答,只能装哑巴。
“为什么偷偷摸摸的,怕我知道?”
“报告,没……顺手做的。”
他手在枕头边拿起了膏药和方便面。
“这也是顺手的?”
“……”我还能说啥。他也没继续问我,房间里短暂的安静,这安静让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也还是那样看着我,和他的眼神对上的时候,我的心跳都乱了。
“这些事让小陆做就行了,你做好自己的事。”
沉默了片刻,他说。
我盯着地面,心里有些复杂,也有些失落。我低着头说:“是。”
“排长,那我先走了。”
我低声说,就准备走,他又把我叫了回去。
“手怎么了?”
他问我,我看了手上一眼,不知道在哪儿划了道口子,淌血了,我都没注意。
他走过来,把我的手拉过去,我想收回来,被他强行拉了过去,他仔细地就着灯光看破口,把我的手指送到嘴里吮了一口,又吐出了脏血。
我呆了,他说:“没酒精,就这消个毒。”
他拉开抽屉,拿出棉纱利落地处理了伤口,我怔怔地看着他,手指上还留着他口中的温度,热热的麻痹,从手指一直麻痹到心头。我看着他的脸,他的气息近在咫尺,那个军旗下庄严的身躯,就在我的面前,让我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冲动。他还在生我的气吗?他能原谅我吗?想开口问却又不敢问,怕说出口就破坏了现在的气氛。
他做得很专注,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让我血流加快。他没有开口,可我却觉得他有话要说,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该死的哨音响了,晚点名的哨音,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这个时候吹响。
他放下了棉纱,示意我回去列队点名。我恨这尖利的哨声!可却不得不走。我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我对他敬了个礼,飞快地说:“排长,你再生气,也一定要用这膏药,你要是不用,我再进来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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