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想你。”
秦峰苦笑,想当初江南如此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的。现在亲身体验了一回,才知伤心失望有多少倍。一个是真情实意的想念,一个却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下班了么?在做什么?”
“看天。”
“看天?”
“嗯。”殷日月坐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迎着刚入五月还不太温暖的微风。头顶蓝天碧色如洗,明亮又深邃。太阳将将西垂,半掩在连绵的雪山之后,将半边天际染成大片绯红,似飞天的轻纱曼舞,那是高远恣意的自由。
秦峰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N市,华灯初上,糟糕的大气,折射着灯光,似雾似霭,灰蒙蒙一片,头上的天空早已见不到群星,只剩空洞的压抑,秦峰被这种压抑感染,莫名低落。
“明,我想你。”
“秦峰——”
“我好想你。”
“你怎麼了?遇到什么事了么?跟我说说,还有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阿明,之前都对不起,我说过那些话,肯定伤了你,对不起。”秦峰越说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想见到殷日月,无奈山岳相隔,秦峰终是忍不住哭了。
殷日月心里一缩,马上提了起来,他不知道秦峰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猜测安慰:“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你怎么了?”
“阿明,我很想你,你去新疆也不跟我说,发短信你也不回,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管我了?”
秦峰的哽咽声让殷日月心疼,他从来都知道,再坚强自立的秦峰,心里永远有那么一块软弱,或许那是年少时留下的创伤,只是平时遮掩起来,如今却全然释放。
“没有,我会回去的,来这也只是工作,没有不管你,你别多想。”
秦峰嗅了嗅鼻子,一本正经的问道:“殷日月,你还喜欢我么?”
殷日月无言以对。说不喜欢么?昧着心意,他说不出来。要说喜欢么?从前平和相处的时候,都没有说出口,就秦峰眼下这个状态,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去看望小叔了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阿明。”
“我要去吃饭了,你也早点休息。”之后殷日月便挂断了电话。
秦峰只觉得窒息铺天盖地而来,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于亲人离世的伤怀,而是心痛如绞,整颗心脏都像有丝绳缠紧,勒进血肉。殷日月从未先挂过他电话,每次都是秦峰先按那个结束通话键,每次他都能听见殷日月微微的呼吸声,觉得分外心安,如今他再没了这样的待遇。
秦峰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为何他要提起小叔,小叔临终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殷日月不过是在提醒他,身为人子,至为孝道,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可秦峰是胡闹么?
他犹豫纠结了那么久,从震惊,到不信,到现在的万分不舍,也许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这种相依为命视为理所当然。他问过自己,能和殷日月如情侣般相处么?两个男人要怎么谈恋爱?何况,他们彼此那么熟悉。
可是他又轻易地说服自己,他们住在一起,一起逛过街,一起买过菜,一起看过电影,他们拥抱过,接吻过,他们还上过床。所有情侣间能做的事,他们都做了,而且做得如此自然,也许在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几十年中,他们也可以这样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秦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殷日月疯了。
他竟然觉得,能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无论是面对世人的嘲讽唾弃,亦或是舍弃的美女与爱情,都值了。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爱情。
他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神轻气爽。
从上次殷日月挂了他的电话,到如今做下这个决定,已然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有多少心酸迷茫,又有多少纠结痛楚和担忧,也许只有秦峰一人能道得明白。
他去医院找了郑兵,询问关于殷日月支边的事情。
郑兵坏笑道:“你们关系那么好,还用来问我?”
秦峰也不知道郑兵到底知道多少,他虽然跟医院里很多人都熟,但是这种详细信息,指望那些小护士,肯定是不行的。
秦峰含糊道:“那时候我有事,没来得及说。”
“是么?他去那边是早就定好的,不过,我可听说,是他自己要求延长半年的,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呆的。”
秦峰心上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悔不当初。“别阴阳怪气的,把他详细地址告诉我!”
秦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喜悦,还有一丝丝的忐忑与担心,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殷日月,就这样来了,殷日月见到他,会怎么样呢?会说些什么?又或者殷日月拒绝呢?他还能回到当初的状态么?
秦峰对旅程了解不熟,又没有人接他,到达殷日月所在医院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除了在飞机上的便餐,他什么都没吃过,却一点都不饿。
医院自然没有N市的××大学附属××医院大,也比较陈旧,此时刚好停下一辆救护车,车上下来几位身上都挂了彩的青年男子,又从车上抬下一位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男子,往医院里推去。一看就是打群架造成的。
那几个男的想上去帮忙扶着,就听见殷日月大声吼道:“都到一边去,别来帮倒忙!”
秦峰笑了,从看见殷日月那一瞬起,一颗心踏踏实实地落在胸腔,仿佛告诉他,那个人,再没有谁能取代。殷日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已经走过了,却又回头朝他这边望了望。那眼中闪过的惊异和狂喜,即便相隔甚远,秦峰也看得分明。
殷日月只看了他一眼,就帮忙推着病患,到医院去了。
秦峰就在外科候诊室等待。
殷日月一直忙碌到十二点,才算把这一群人安顿完毕,一出门,就看到秦峰坐在那里,一脸旅途风尘,嘴角噙着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接过他的旅行箱,带他回住处。秦峰却握了他的手。殷日月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由着他了。直到宾馆门口,秦峰才把他拉住,并且,很显然,生气了。
“阿明!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大老远来看你,你都不让我去你家,直接把我往宾馆丢?!”
“我也住在这,医院安排的,与其给我租个房子,不如在这里包一间,条件又好一些,也方便。”
- 年少同志之迷惘的青春2009-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