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不断刺耳的声响把薛志钦从睡梦中吵醒,同时醒来的还有杨亦杰和毛晓兴。查找声音的来源,原来是郑磊拿着一截组装尚未完成的机械手臂在钢制的床架上碎敲,杨亦杰最受其苦,指着郑磊叫骂道:“你小子大清早不睡觉折腾啥?想表演钢管秀,掏家伙戳呀!靠那玩意儿过瘾,太蔫巴了!”
“你别瞎扯!钢蛋有个腕关节位歪了,我看能不能把它敲正。”郑磊说,还抱怨道:“没法用锤子,又不能太用力,麻烦得要死。”
杨亦杰一声淫笑,“你女朋友要知道你这么富有钻研精神,一定开心死了。你该早点告诉她这一点的,没准她就不会拉你信教了。”
“为什么?”郑磊傻乎乎的问。
“自己想吧。等你想通了,就可以还俗了。”杨亦杰得意洋洋的道。
薛志钦惭愧自己居然听得懂。回想昨夜,恍似一梦,他并不能确定哪些事是眼前所见,哪些话是梦中听闻。整个夜晚一片光怪陆离,光与影,歌与语,笑与哭,什么都有,又什么都不是太真实,只有心痛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一想到靳楚歌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管是不是他亲口所说,或是自己的梦魇,它所映照的生冷的现在与将来,薛志钦一点都不敢去想像。
窝在床上给靳楚歌打电话,一直空响,没有人接。最后一次响到一半断了,再拨,语音提示说机主已关机或已离开服务区。薛志钦不得不独自面对记忆中所有的事全部是真的回想和猜测。但他依然不相信靳楚歌能如此狠心,不再接他电话,或者干脆关机——也许是静音了,也许是没电了,薛志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往他的寝室打电话。
电话被一个温软的声音接起,再转交给靳楚歌。薛志钦攥着话筒,手不自觉的加紧,“喂,是我。”他只说出这一句,希望靳楚歌能回话,再多说点什么。
“嗯,我知道。”靳楚歌的声音很含混,像还没睡醒。
薛志钦踌躇了又踌躇,小心试探的说:“昨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好难过。我梦见你和我说……”
电话那头寂无回声,薛志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但他清楚自己不应该再自欺欺人了,只能冀望那是靳楚歌酒醉后冲动的有欠考虑的胡话。眼看这通电话又将进入沉默对峙的僵死局面,靳楚歌终于出声道:“网上说吧,我现在没力气说话。”
薛志钦爬下床上网,对靳楚歌说:“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自己想明白了,有勇气对你说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好吗?”
靳楚歌说:“嗯,我给你时间,但不要太久,这样拖着不说清楚,对大家都不好。我所有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给你听了。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什么选择?什么决定?我不是太明白。”
“好吧,就当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好了。”靳楚歌顿了顿说,“也许你觉得我们不适合保持现在的这种关系,而希望做一般的朋友,或者比较知心的朋友,或许这样会更能长久。”
薛志钦注视着屏幕上的这段话,几乎不相信它出自靳楚歌之手,那么残酷,那么寒冷,太不像一直以来那个温暖且包容的兄长。他忍着寒意哆嗦着问:“到底是你想这样还是我想这样?”有一些恼怒,但他选择了隐忍。
“也许我们都有吧,都曾经这么想过,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希望找种最安全可靠的方式,保证它的永久。”
薛志钦无言以对,承不承认都罢,靳楚歌确实说中了。这无疑是两个人共同的悲哀,不敢相信真爱能够永久,只好稀释它的浓度,来换取它的长度,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多年以后,彼此还能出没于对方的生活。
“那你会做什么选择呢?”最后,薛志钦如此问。
“我?”靳楚歌好像又笑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意?完全取决于你想怎么样啊。看不见你的心,也听不到你说话,我真的有些累了。”
薛志钦无法抑止的伤心。“你别逼我。”他说,“别逼我……我会好好想的,只是有些选择实在太难了……太难……”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沉默也是一种选择,就好像一直以来你常做的一样。只要你保持沉默,我大概就会知道你的选择了。”
“我去上课了。”薛志钦只有找借口逃跑。他突然不认识靳楚歌,也突然不认识自己;原来情到浓时仍然免不了言语之间的相互伤害。如果在试探的最初如此,不过是想激起对方怨怼进而痛惜,那么现在复又如此,只能说明感情已经步入了岔口,要么坚强一点飞升,要么顽固一点沉沦——但是,都需要时间。
每到大假的关口,都是人心涣散,老师勉强施教,学生无心向学。上午最后的两堂课,老师终于圈定了经济法概论的考试范围,不再讲授内容,让大家自行复习。下课后,薛志钦待在教室不走,从窗口望出去,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雪和雾掺杂一起,能见度极低,满眼都是刹车和减速缓行的红黄灯,除此之外,只剩寂寥。
班会晚上八点开始,薛志钦七点钟就去了,与毛晓兴一道,帮忙布置场地。他们把舞台四周做装饰用的盆栽搬到舞池中央,凑成一片微型森林的样子,然后把收集到的大家准备用于交换的礼物挨个编号,堆放其间,美其名曰“丛林大冒险”,不知是谁提出来的创意。当女生们试着在植物的迷宫中翩然翻飞,薛志钦不禁同情那些无法言语的植物,它们被裙裾拖来扫去之后,枝叶还能剩下多少,而它们原本又要经历多少时间,才能从种子变作嫩芽,又要历经多少风雨,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困陷于小小的花盆,置放在温室里,终日不见阳光,那么瘦小孱弱,即使给它一方天地,又是否真经得起风霜雪雨?
接近八点时,同学们接踵来到。仇雪请灯光师调暗了场灯,放起欢快的歌曲,拍拍手掌,宣布新年晚会正式开始。
晚会的流程很正式,仇雪身为团支书,代替班长纪远简单做了一份班级的学期总结,并感谢全班同学整个学期以来的齐心协力,以及对班委们工作的积极配合与支持,然后恳请大家一齐为病床上的纪远祈祷,祝福他早日醒转康复。
短暂的形式过后,有几个表演,男女生合作排练的小品,渐渐烘托起了喜乐的气氛。桌旁的人嗑瓜子,吃糖,喝可乐,开始嬉笑喧嚷。等准备好的节目全部表演完后,夺麦争霸赛隆重登场,全民大K歌。女生们集体为苦瓜阿杜尖叫,轮流把他的歌唱遍。薛志钦坐在昏暗的角落,听她们又笑又嚷带喘气的吼着“他一定很爱你”,不明白一首悲情的歌为什么可以唱得如此喜庆,也许她们都喜欢愿意被自己伤害的男人,或者怜惜容易受伤的男人。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般荒诞。
同志小说
- 中篇同志小说:10692022-01-03
- 古代同志小说:我是南山一少僧2021-12-26
- 真实悲剧同志小说:受伤的芦苇不开花2021-12-02
- 真实悲剧同志小说:受伤的芦苇不开花2021-12-02
- 已故同志小说作品:我等你到三十五岁2021-12-02
- 已故同志小说作品:我等你到三十五岁2021-12-02
- 校园同志小说:天空向北2016-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