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402的房间门,眼前还是一样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变,变的是站在这里只剩一个人。我坐在床上,看着门口,门是敞开的,我想着他那时拿把伞就是站在那里的。我躺在床上,我们曾经在这张床上做爱,我还给他戴戒指,花,蛋糕,还有红酒。一切都变了,怪不得呢,连宾馆的名字都变了,何况人呢。
然后我到洗手间,打开浴缸的水,然后躺进去,任水漫过沿边,我闭上眼,开始做最后一次怀念。我就那样在浴缸里泡了一夜,凌晨我起来的时候几乎费了全身的劲才站起来,我收拾好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然后关门,然后说再见,然后结帐走人。
当我向火车站走的时候,又路过那座桥,我站在桥上,一把拽下脖子里的那个玉坠,扔到了河里。没有回头,没有留恋,关于苏州,关于昆山,关于曾经发生在这两个城市里的那些痛苦快乐的故事,就在我点烟之间,轻轻的烟飞云散。
阿歪点了根烟说道,其实你说的时候我有几次都想打断你,但我不能,你说的每个场景,在我脑子里都似一场电影,我能怎么说呢,是说他辜负了你?还是说你痴情过度?都不是吧。我想也许我得重新再认识你,我真的不能相信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你身上,或者说这样的故事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多少让人有点嫉妒。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那语气好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江飘说,当你把自己的一个故事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就当成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样,讲的时候,自己伤心会少一些。
阿歪说,我想抱抱你。江飘站起来,敞开双手。阿歪走过来,抱了一下。阿歪说,也许他的父亲并没有死。江飘说,结局不会改变。阿歪说,也许一开始的时候,你给的爱太重了。江飘说,一次给完就不会再有下次了。阿歪说,亲爱的,总有个人会在大雨的夜里等着你回家。江飘说,可是我没有家。阿歪笑了起来,他有什么好?江飘说,没见过他的人不会知道。
阿歪说,那这次你把你的心找回来了吗?江飘说,找回了一点吧,好受多了。阿歪说,是不是伤心的爱情总让人更容易成熟?江飘说,我是不是太幼稚了?阿歪说,你是个情种,你的眉头不展,是因为为情所困。江飘说,那你呢,你如何进行下一场恋爱?阿歪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想,也许我该找个女人尝试一下。
江飘喝了口茶说,别扯求蛋了,看看几点,是不是该撤了。阿歪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说快十一点了。江飘说,那撤吧。阿歪说,去求吧,看今夜夜色多美好,又有帅哥相伴,又听到美妙故事,何不到河边转一圈呢?江飘嘿嘿一笑说,你看你那骚样,是不是发春了?结完帐到桥上转一会行了吧。
两个人靠在桥栏上,阿歪说,真的,我真想知道那个笨有多好,能把你搞的鬼迷心窍,要知道,俺们家飘飘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哦!江飘说,看你浪的,想知道多好是吧,说出来怕你嫉妒。阿歪说,不嫉妒不嫉妒,反正人家又不喜欢女人。江飘说,我们去吃饭的时候,他会先给我把椅子往后挪一下,让我先坐,我抽烟的时候,他会拿着一个烟灰缸在旁边,我们。。。阿歪说,真他妈的有风度,南阳从来不会有这种男人。江飘说,看,我就说嘛,这不刚说了一点点不重要的,还没说到正题呢,你看你就发飙了吧。阿歪说,你不知道我喜欢有风度的男人嘛!江飘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喜欢鸡巴大的男人呢!
阿歪过来要打江飘,江飘闪开,阿歪说,你行啊你,你现在也学会这死皮不要脸的了!江飘说,近墨者黑嘛!阿歪追不上江飘,站在那说,以前你不是说过,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亡的时候,往旁边闪嘛!你看你还要死紧的吊在一棵树上。江飘说,大姐,我闪了啊,可我一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这时候江飘听见阿歪站在桥上大喊,谁家的孩子丢了,谁家的孩子丢了?江飘走过来说,你又疯了是不是?你看你不是发骚就是发浪再者就是发疯。这时候只听见离桥头不远处的河滩下的一座小房子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说道,孩子多大了!阿歪大声回道,二十三了!那老头说,那么大了,养不熟,不要了!阿歪笑的快蹲在了桥上,说看见没,人家还嫌你岁数大,养不熟呢!
三十七
江飘第二天下午到租房子那地方看那人把墙给刷完没。到的时候那人还在刷着,看江飘来了,忙说,再有二十分钟就好。江飘到阳台上点根烟说,没事,你慢慢刷,不着急。
然后江飘给阿歪打电话说,姐姐啊,过两天我回去看我妈,你跟我一起,就当我女朋友,让老人家高兴高兴,要不每回去一次,他就说我一次。阿歪在电话里说道,有什么好处?江飘说,给你买两根进口大香蕉怎么样。
挂完电话后,江飘又觉得好象忘记什么了,忙给阿歪又拨过去,阿歪说又咋了?江飘说,你得把你头发给染成黑的,我妈可是农村保守妇女。阿歪说,你去死吧,我大前天才挑染的。江飘说,中,你不染回来也行,别怪哪天我把你头发给剃了,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阿歪说,算你娃子狠,最怕别人威胁我了。
江飘问那人道,你是邓县哪的?那人说林扒的。江飘说,林扒,离我们老家倒是不远,那个孙天帅不就是林扒的吗?那人说,你说那个在北京救人的好青年吧,他是十林的,不是林扒的。江飘说那我混淆了,只记得都是有个林的。那人说道,大哥,你也是邓县的吧,对邓县这么熟悉。江飘说是啊,我们乡跟你们乡是邻乡。
刷完了,那人走下梯子说。江飘把周围都看了一下说,活干的不错,多少钱?那人说都是老乡的,算二百吧。江飘把钱给他,然后说,你身上都是油漆,后面就是卫生间,有热水,你洗一下。那人说谢谢大哥了。江飘笑道,看你说的,邓县人什么时候见人都管叫大哥了?那也得看岁数是吧。
那人在卫生间哗啦哗啦的洗着。江飘在外边抽着烟,脑海中突然浮现他跟笨笨一起洗澡时的情形。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跟阿歪说的太多了,记忆又开始泛滥了。隔着那层玻璃门,江飘看到笨笨就在那里洗澡,他在身上打香皂还看着江飘笑,江飘无法抗拒他的笑容,冲到卫生间,把他紧紧抱住。
他就那样在后边紧紧的抱着他的笨笨,水浇过他的头发又淋湿他的衣服,他全然不顾,他就把他抱的那么紧,生怕他跑了。
那人动也不敢动,拿着香皂的手就象被定格了一样,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想挣扎一下,却感到那人把他的脖子已经勒的快出不来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象个雕塑一样站着。
江飘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松开手走出去,走到楼下,苦笑了两下。而那人还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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