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三部曲：第三部《警卫连》(63)

焦阳随意地说：“不急，就是个材料，一会儿就弄完了。咱们先转转，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吃饭。”

我一听他这意思，他今天是不想回连里了，我说：“不吃了吧，买点吃的路上对付一下，太晚了回去我怕赶不上晚点名。”

焦阳停顿了一下，他没接茬，看得出来，他没想到我看到这里的环境之后，还是想走。焦阳没说话，走了几步，未置可否地说：“再说吧。”

我们正走在路边，旁边开过一辆车，越野敞篷型BJ212，军车经典车型，在我们那很少看到这种敞篷款，相当威风。我多看了两眼，那辆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在前方突然刹车停了下来，然后向后倒车，一直倒到焦阳和我的旁边，停下了。

我奇怪地看向那车，焦阳也偏头看了一眼。

开车的是个军官，肩章两毛二，中校。大冷的天，他戴着副墨镜，套着战术背心，手搭在方向盘上，探着头像发现什么似地看着焦阳，焦阳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带着我向前走，那中校在驾驶座上喊：“嘿，小羊羔!”

小羊羔??

我一头雾水，他这是喊谁呢?焦阳置若罔闻，跟没听到一样，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北京吉普跟了上去，在前头停下，那军官打开车门跳下车，从车头绕过来，站在了焦阳和我的面前。

他摘下墨镜，随手往胸前背心上一挂，头一抬，喝!我不由喝了一声彩，真是个威风凛凛的军中猛男，年纪三十三四，长相不能说帅，但是充满了粗犷和豪放，身材强健，相貌堂堂，脸膛上带着一股杀气，一看就是野战军出身，机关的军队干部，绝没有这一身浓烈的血气。

他豪爽地打了个哈哈，似笑非笑地看着焦阳，打量他：“焦副教导员，还真是你，怎么，架子越来越大了，看见老朋友也不搭理?”

那声“焦副教导员”他咬字特别清楚，带着股戏谑的口风。看样子他们很熟悉，但焦阳神情中带着种厌烦，对这个中校的态度也并不热络。焦阳说：“边营长日理万机，不耽误你事，我带个兵办事，你忙你的吧。”

中校这时才看了我一眼：“这是你的兵?”

焦阳回头对我介绍说：“这是XX军军直侦察营边营长。”

XX集团军直属侦察营!我靠，如雷贯耳，那可是王牌部队，精锐中的精锐!

我绷起身体向他立正敬礼：“边营长好!”

边营长打量了我一眼：“小子，身板儿挺硬，通信营的?”

“报告!XX军分区警卫连的!”

我挺起胸膛大声说，我知道这个单位在这位王牌之师的精锐部队主官面前恐怕都不值一提，但是我要大声说出这个单位，因为无论何时我说出警卫连这三个字，我打心眼里感到光荣!

第57章

“哦，”他来了点兴致，回想，“你们那儿有个家伙不错，去年比武干掉了我最好的一个狙击手。叫什么来着?”他思索着，我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杨东辉!”

“没错，那小兔崽子”他说，我激动地说：“他是我排长!”骄傲，特别地骄傲!在王牌军眼里也知道我排长这个人!

不知是不是提到排长焦阳不是滋味，他打断了我们：“行了，走吧!”

“是”我跟上他，边营长拦住了他：“急什么?火上房了还是点了鞭炮了，再忙也不差这几句话的功夫，焦副教导员，你这一见我就跑的毛病，得改。”

焦阳笑了一声说：“不愧是边营长啊，玩笑也开得与众不同。”

边营长痞痞地一笑：“得，算我又说错话了!你这是回来过年?去哪儿，上车，我捎你们一段!”

他利落地上了车，甩上车门，对焦阳：“上来啊?”

“用不着，走几步就到。”

“我又不是狼，又不会吃了你，不用每次碰面都这么见外吧?”边营长在车里喊。

焦阳没搭理，叫上我就走，他可以不管，我不能不顾及，对边营敬了个礼告别。我们往前走了一段，吉普车飞驰而过，突然刹了一脚，十分精准地刹在焦阳旁边。

“哎，跟老爷子说一声，年里我去讨杯酒喝。”

边营长胳膊架在方向盘上，丢过来一句。

焦阳不耐烦地说：“滚远点吧，家里没人!”

边营长嘿嘿一笑：“你不是人啊?”

他潇洒地一手戴上墨镜，BJ212油门一踩就疾驰而去。

“边雷!”焦阳吼了一嗓子，车早没影了。

我看着纳罕，焦阳一向温和，待人接物都很得体，头一回看到他也有这么“刺”的时候。不过毕竟是他的事，我也不能多问。

焦阳路上还是跟我提起了一些，似乎为刚才的态度解释。他说他跟边营长是旧识，两家的长辈还是故交，以前就认识。军校毕业后在同一支部队共事过，边营那时是连长，他是指导员，两人带兵风格不同，工作上有些分歧。

部队连长主抓作训，指导员抓政治，连长是爹，指导员是妈，要是搭档不协调确实是个闹心事，这在基层也不少见。别的焦阳也没多说，我能察觉他不怎么耐烦提起边营长。

我们到了中心机关，焦阳去办公楼办事，我惦记着时间，想尽早赶回连里。冬天，天黑得早，焦阳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大军区里同样是张灯结彩，一路红灯，天黑了灯一亮，真是个喜庆琉璃的世界。可是我却无心沉浸于这种气氛，心早就回到了警卫连。那间留着杨东辉气息的排长宿舍，才是我想待的地方。

我对焦阳说我去超市买点吃的，我们带着路上吃，焦阳拉住了我：“云伟，其实这趟回来，我想顺便回家看看，几个月没回了，我这是到了家门口了，你不能让我过家门而不入吧。”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焦阳的家就在这个军区，他那个高干老爹不就是这军区的吗?

我忙说：“你怎么不早说，那你赶紧回吧，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连里了。”

“你一个人怎么走?”焦阳知道我不会驾驶。

“简单，有长途汽车，九点多就到了。副教，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别急着回连了，留下陪家里人过年吧。我这先给你拜个早年了!”

我说着就打算走，焦阳拦着不让我走，叫我晚上去他家一起吃饭，吃完饭休息一晚上，明天他送我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