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一页一页地翻著,他很想要了解顾谨言,一直都很想要。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承诺。
他对顾谨言许过很多诺言,可是从来都没有实现。所以现在,即使顾谨言弃他而去,他也发现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怪他。
江亦发现这本相册只记录到高中,因为即使快接近尾页,照片也还是高二运动会的时候。直到江亦翻到最后那一页,他保持许久的微笑,终于僵住了。他愣在当场。
最后一页,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照片。
可是顾谨言在下面写的是:运动会颁奖,全班合影。
江亦忽然颤抖,一个不小心,相册“碰”得掉落在地。刚好翻出最后一页。
那刺眼的空白,让江亦的眼睛发痛发酸。
他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是一片空白。
那是顾谨言所有照片里,唯一有他的一张。而现在,它不见了。
是顾谨言把它拿走了。
原来,他之所以可以消失的那么快只是因为,他真正要带的东西,其实只有这张相片而已。
江亦艰难地弯下腰捡起相册,他用颤抖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著那片空白。
滴答。滴答。
江亦茫然地看著那片空白里,渐渐多出来的水滴。他眨眨眼睛,滴答的声音响得更多,茫茫的空白渐渐变成模糊的泪痕。
小臻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然后在门口停住。
“……顾叔叔不在。”他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这么哭嚷著,哭嚷著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
江亦背对著小臻,只是轻轻点头,声音平静:“我知道。”
平静得让谁都猜不到,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泪眼模糊。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著相册,似乎只要他肯这样不放弃地抚摸下去,那个人就会突然出现在那片空白里,然后对著他笑,然后走出来,然后抱住他。
事实上他曾经无数次地这么做过,所以,江亦以为他永远都会这么做。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顾谨言的决绝。
他似乎听得见顾谨言幽幽渺渺的声音:“为什么你一定要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呢。既然如此的话,我不会让你得到。”
颤颤悠悠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江亦把那本相册压紧胸口,痛地咬紧双唇。原来这么多年来,他留给顾谨言的,所有能看得见的回忆,竟然只是一张,全班合影而已。
江亦记得那张照片是班主任照的,水平不高,如果是高中毕业照的话,应该会好很多。可是他高二就走了,高中毕业照里,根本就没有他。
那么模糊的,近乎看不清人脸的一张小照片,竟然就是顾谨言,唯一的牵挂。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就像顾谨言在过去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看著这张照片时,心里的血,也在一滴一滴地滴。
小臻走上前来,抱住江亦的背。
眼泪擦到江亦的背上,湿润了整片地方。
“爸爸……你说,顾叔叔还会回来吗?”小臻这样问,语气是自己都不确信的胆怯。
江亦做不出回答。他能怎么回答。他想回答是,可是他知道,这个“是”,该有多么渺茫。
很多人在被伤害的感觉殆尽时,就会回来。可是顾谨言受到的伤害,即使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不见得会好。
江亦也没有给他一个赢的希望, 让他有勇气下赌注,这一次回来,他绝不会再受到伤害。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走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
可是如果连那么痛苦的情伤都挺了过来的话,那么,没有爱情的那点孤苦和寂寞,又算什么呢。事实上在他陪在江亦身边的那些年,他也不见得,就真的有爱情,更不见得,就真的没有孤苦和寂寞。
不,应该是更沈更重。
从身上,到脸上,当然最重的,还是在心上。不管他有没有爱上江亦,从他遇上江亦的那个时候起,他得到的,就已经开始是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伤。
江亦在他的生命里,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于劫数般的存在。
所以无论怎么说,离开都是一个太好太合算的买卖了。
这一次,江亦没有信心,他可以凭著谨言对他的爱,再次让他回来。
江亦紧紧抱著相册,就像抱著他。
然而那毕竟还不是他。
他把相册抱得那么紧,无非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他到底还是,失去那个人了。
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流失。
或许,已经流失殆尽。
第八十章(终章 上)
“真的不要人陪吗?”江亦看了小臻一眼,淡淡问道。
小臻正准备过安检,听了江亦的话,微微撇嘴:“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反正那边有易叔叔接我,没关系的。”
江亦微微一笑,伸手想揉揉小臻的头发。小臻本能地躲开,但瞬间就被江亦抓了回来。他暗暗白了一眼,便也别别扭扭地接受了。
这个曾经只到江亦大腿的孩子,现在,已经和他的胸口齐平了。
“行了,我走了。”
江亦弹了下他的脑门,笑笑:“你真是没有孝心,要知道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中间可就隔了世界上最大的大洋啊。”
小臻“切”了一声:“不是有可视电话吗。”
虽然这么说著,不过小臻还是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江亦的腰,把脑袋埋得深深的。良久,才闷闷地开口:“我在那边会好好的……你也是哦。”
江亦轻轻拍了拍小臻的后脑勺,然后蹲下身来笑眯眯地凑上前,挨了挨小臻的侧脸:“好孩子,要不要爸爸每个星期过来看你啊。”
小臻对江亦亲他侧脸的行为感到发指,身子瞬间变得极其僵硬,他牙咬切齿:“那你还不如就住在飞机上呢!……再说,这是公众场合!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江亦“诶”了一声,睁著眼故作天真无辜状:“爸爸亲儿子,这又怎么了?”他笑著捏了捏小臻的脸:“哎,看来我的教育太失败了,你这么纯情,到了美国那种开放的国家,可怎么办啊?会很轻易就被钓走哦?”
小臻本来脸色发黑,对他所谓的父亲大人的这一系列行为感到极其不满,可是在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渐渐白了下来。他抿著唇,沈默了一阵,然后才低低开口。
“放心,要钓走我,可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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